那一棵棗樹
來源：作者：王琳寶時間：2013-10-22熱度：0次
這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棗樹，她長在老家的院子里，雖然貌不驚人，卻與我同齡。
在我呱呱墜地之時，父親栽下了她。當時她和我一樣，還是一株幼苗，也許她聽到了我的第一聲啼哭，也許什么都沒有聽見，因為她太小。
聽母親說，我出生那年的冬天特別冷。年幼時我把這句話當作耳旁風，并未去咀嚼其中的意味。后來漸曉人事，覺得這棵棗樹有著了不起的堅強。試想當年，凜冽寒風里，我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餓了哭，飽了睡；而那科只有拇指粗的棗樹，卻孤身在院子里經受嚴冬的煎熬。雖然父親用稻草為她穿起了冬衣，但是哪里比得上我的優厚待遇呢？。
孩提時，我在院子里玩耍，常常把棗樹看作軟弱可欺。雨霽后，我用力搖晃著她那單薄的身體，任雨水淋濕我幼稚的笑聲。開花時，我無法忍耐她那細小如米的花兒被蜜蜂侵擾，曾用竹竿驅趕蜂兒，結果卻讓棗花無端飄落如雨。待到青色的棗子還在枝葉間掩映，我貪饞的眼睛總是盯住她們不放，不惜讓她們忍受皮肉之苦，被彈弓射落在地，以解我口腹之欲。而棗樹總是以弱者的姿態，默默地陪我嬉戲玩耍，對我的無理甚至刁蠻逆來順受。
有時我會用小刀在棗樹身上刻出文字，以顯示懵懂學子的學習成果。而她依然忍辱負重，不吱一聲。不久那被我刻劃的傷口上，便會長出黃白色的珠狀膠質來，然后傷口便迅速愈合。只是留下一道道明顯的長楞，與周邊的皮膚顯得不大協調。可棗樹仍以旺盛的生命力向天空中伸展，不斷地擴大著自己的領地。
長大之后我才知道，那黃白色的膠質原本就是棗樹晶瑩的淚水啊！我多么悔恨自己的年幼無知和率性而為。以至于許多年后，每逢“三月三，砍棗干”時，我再也不忍向與我同齡的棗樹揮起砍刀了。雖然母親說只有這樣，棗樹才會萌發出更多的新枝，結出更多的果實來。可我依然鼓不起勇氣，對棗樹拔刀相向，因為如果那樣，無異于在自己的心頭自刃。
這棵與我同齡的棗樹，如今已經年近半百。每次回鄉省親，我都忍不住要多看她幾眼，撫摸著她那蒼老斑駁的樹干，心里感慨良多。自從大學畢業在城里安身立命，雖不時忙里偷閑回家看望二老，但這棵棗樹卻與故鄉親人常相廝守，年復一年開花結果奉人甘甜不圖回報。也許父母親在我離家遠行時，就是把這棵棗樹當作自己的兒女一般看待，把她的開花結果視為我事業有成呢！
在鄉親們的眼里，甚至在父母的心里，我算得上一位孝子。但與這棵棗樹相比，我卻相形見拙。我默默許下諾言，余生要以那棵鐵干銅枝的棗樹為楷模，像她那樣根戀故土，守望家園，春送花香，夏擎綠蔭，秋掛紅果，冬傲冰霜。
今生今世，我忘不了故鄉親人，忘不了那棵與我同齡的老棗樹，她在我心中早已定格為一道飽含深情的美麗風景。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