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不去的那段似水流年
來源：作者：石麗娜時間：2014-09-17熱度：0次
上周末去鄭州看望二姐。中午，二姐下廚做紅燒茄子，我就湊在一旁打下手，順便聊聊家常。
“姐，你這啃茄腿的愛好還沒丟掉啊?”當看到二姐把三個茄腿麻利地投進鍋中時，我不禁笑言。
“不錯嘛，還記得你姐我好這口。可是我怎么記得當年某人沒少為個茄腿跟我爭個你死我活啊。”二姐笑著打趣我。
我赧然低頭。那其實是一段并不美好的記憶。
小時候農(nóng)村日子過得清苦，村民們手頭拮據(jù)。為了省錢，家家戶戶都會開辟出一塊菜地種些白菜、茄子、蘿卜之類的綠色蔬菜以補充日常生活所需，我家也不例外。
這些蔬菜是要支撐漫長的冬春兩季的，所以母親總會倍加珍惜，甚至連一個茄腿都舍不得掰掉。茄腿俗稱“茄把兒”，細長尾巴，紫褐色皮兒，一層短毛刺兒。每次炒茄子時，母親就會將之剖開，棄其莖干，丟進鍋中一起翻炒。
偏偏二姐愛極了吃茄腿。每次做炒茄子，母親就會挑出茄腿放進她的碗中。殊不知，母親的這一舉動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睛。老話說，“頭生稀罕,老生嬌,苦了中間的亞巴腰”，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爺奶寵我，父母疼我，姐姐讓我，眾星捧月之下，我漸漸養(yǎng)成了自私獨霸的壞習慣。我無法容忍母親把那份獨屬于我的關愛分享給他人，即使我的姐姐也不行。于是我狠狠摔掉筷子，哭嚷著也要吃茄腿，想把母親的注意力給引過來，結果當然是成功了，母親也給我夾了只茄腿?？蛇@哪里會夠?我伸手一撈，二姐碗里的那只茄腿就被我乖乖收入囊中。平日一向謙和禮讓的二姐此刻卻犯起了倔脾氣，虎著臉在飯桌前與我廝打了起來。母親最是不耐煩孩子們你爭我奪的無聊舉動，簡單一句“姐姐讓著妹妹”，就把茄腿的所有權判給了我。我高舉著茄腿得意洋洋地在二姐臉前晃來晃去，心里甭提多高興了。后來，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二姐躲在麥秸垛后偷偷哭泣，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不知為何心里突然涌上一絲愧疚，但是這種感覺很快隨著勝利的喜悅轉瞬即逝了。
此后，茄腿就成了我的專享。說實話，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這東西，嚼之費力，寡淡無味，與軟滑可口的茄肉有著天壤之別。于是我就趁母親不注意悄悄扔進了泔水桶里，這種行為一直持續(xù)到中學畢業(yè)。
“我真不明白，茄腿有什么好吃的，你竟然那么喜歡?”
“說出來你或許不信，我能從中咂摸出肉味來?！?br/>
簡短的一句話，心底倏然為之震顫：那是一種想吃肉而又不可得的無奈之舉啊!彼時，母親身體常年抱恙，家中甚是困窘，想要吃頓肉菜無疑是一種奢望。看著猶自沉浸在回憶中的二姐，一股濃濃的酸澀緩緩襲身而來，眼睛頓時蒙上了一層薄霧。
“小時候，但凡母親為我添置件新東西，結果都會被你搶去。我忍讓，因為你是我妹。可我實在不能容忍你跟我爭茄腿，那是我唯一的念想啊，可就連這點念想你都不肯留給我。我曾暗暗發(fā)誓，長大后掙了錢，第一件事就是買一大堆的茄腿，狠狠地吃個夠，后來我終于得償所愿?？墒钱斘颐鎸χ鴿M滿一盆燉好的茄腿時，卻是再也出嚼不出當年的肉味了。”二姐搖搖頭，凄然一笑“你說我傻不傻，其實明明就是想吃肉，卻還想著買什么茄腿。從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吃茄腿了，可我還是習慣了燒茄子時順便把它也放進去，畢竟是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東西，我狠不下心丟掉。”
有些傷痕，劃在手上，愈合后就成了往事;有些傷痕，劃在心上，那怕劃得再輕，都會留駐于心。我知道我當年的任性乖張終究還是在二姐的心里鑄了一道傷疤，即使表面看去如何光潔無痕，可是那一陣陣的鈍痛清醒的昭示著，過去的種種從來都沒有過去。每一次不經(jīng)意的碰觸，都會讓其內(nèi)心支離破碎、血肉模糊，它注定是要伴隨左右終其一生的。
“姐，對不起!”我擁住二姐禁不住淚如雨下。
我們姐妹經(jīng)過各自的流年，都懂事了，成熟了，看似都停在原地，其實沒有誰真的駐足不前。世易時移，當年所喜所愛，所惡所恨，所思所念，都讓它隨著歲月的流逝永遠的定格在那一頁吧。那是注定是帶不走，抹不掉，復制不去的，又何必再去苦苦糾結，緊抓不放?很慶幸，至少,我們所擁有的還有現(xiàn)在和將來。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會盡我畢生所有來彌補當年對二姐的虧欠，讓她今后每一天的記憶都會如彩虹般絢爛。
(編輯：作家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