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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秋天，二小趕著牛車，到糧所交公糧。驗級員一看超了水分，一聲不行，把二小愁住了。二小遠遠看見蔡所長的身影，就想起他女兒玉姣跟自己是初中同學，還去過他家一次。初中畢業后，玉姣進了郵局，想必她爹蔡所長還認得他二小。想到這里，二小立馬買了兩盒煙，塞給蔡所長。蔡所長對驗級員招呼一聲，這是我家親戚！

  事情開了頭，就剎不住車，打那，每次二小來交公糧，不用蔡所長打招呼，自然都是免檢產品。        

  看看到了中秋節，二小給蔡所長帶來一大堆花花綠綠的東西。蔡所長親自下廚，弄了菜肴說喝酒。二小也不客氣，坐下就喝。蔡所長說，二小啊，我看你這人挺乖巧，聽說你結婚了？二小點點頭說，兒子都兩三歲了。蔡所長瞅瞅二小魁魁梧梧的身子，就說，你看我家玉姣，你們都是同齡人，玉姣還孤身一人呢。要是你沒結婚，跟玉姣是多好的一對呀！二小笑瞇瞇地看著蔡所長，只聽他說，不如這樣吧，正好我沒有兒子，認你做干兒子，咱們兩家不光常來常往，我還得靠你養老啊！二小想都沒想，干干脆脆叫了一聲爹，喜得蔡所長兩眼瞇成了一條縫，喝酒！喝酒！          

  二人正喝著，玉姣下班了。蔡所長招呼一聲，玉姣，你看誰來了？玉姣過來，眼睛亮亮的說，不就是二小嗎，扒了皮也認得骨頭！蔡所長斥責道，什么話？二小現在是我干兒子，就是你的哥哥，往后你們要好好相處啊！玉姣摟著爸爸的脖子咯咯笑了，遵命！    

  其實二小初中畢業后，就想進一個像模像樣的單位上班，無奈沒有關系，想也白搭。后來，被承包地纏住了身子，也就不想了。如今有了玉姣這么個干妹妹，那么到玉姣的單位看一看也是應該的。白天，人多眼雜，怕人搬弄是非，那就晚上去吧，玉姣值夜班，方便。     

  值夜班就是熬時間，有個人陪著，玉姣心情也好，開心的很。兩人沒話找話，漫無邊際地聊著。燈光下，玉姣看上去還挺清秀，二小心眼就活了，就說，玉姣你也好找個對象了！玉姣說，模樣不濟，誰啃要呀！其實玉姣也不算丑，只不過個子矮一點兒，臉上的雀子屎多一點兒。    

  二小說，那是因為你爹是所長，你家門檻太高，高不成低不就罷了。玉姣說，那倒不是，可能是緣分不到吧。二小說，你看咱倆是不是有緣呢？玉姣說，可現在我是你妹妹，你就死了心吧！二小哧地一笑說，妹妹不過是冒牌貨，我看咱倆不如做成真夫妻！二小邊說邊上前摟住玉姣，嘴里喃喃著，讓我親親，讓我親親……     

  干柴烈火，生米做成熟飯也是容易。不過時間一長，肚子大了，可就不好辦。當蔡所長得知奸夫是二小，跳著腳，把二小的祖宗三代都罵了個遍，趕緊為他的寶貝閨女找婆家，找來找去，找了個叫萬有有的上班族，草草嫁出去，以解燃眉之急。    

  果然，玉姣嫁給萬有有，不到三個月生下了兒子蟈蟈。萬有有不知道這個雜種是誰的，也不敢鬧，生怕失去蔡所長的這個寶貝千金，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這口窩囊氣實在沒處發泄。那些日子，萬有有窩囊得恨不得一頭撞死！    

  其實二小也明白，即使蔡所長知道了玉姣的肚子是他弄大的，也不敢把他怎么樣，干兒子呀，誰叫他蔡所長養不出兒子來呢，將來還指望二小為他養老送終呢！再說啦，我二小這個干兒子也不能白當，總得靠這個干爹發點財吧。    

  說到做到，很快，二小就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蔡所長。蔡所長巴掌一拍說，正合我意！你們盡管下鄉收購花生好了，送到糧所，我給你們個好價錢，總比你進工廠辛辛苦苦上班強！    

  不幾天，二小就來到郵局給玉姣報喜說，我真得感謝你爹呀，給了我這么一條發財的好門路，幾天的功夫就掙了好幾千！    

  玉姣夸張地叫一聲，哇，那么多，真假？二小點點頭說，那還有假！咱們一起干吧！玉姣說，我上班呢。二小就笑了說，上班？上班能掙幾個大錢？實說了吧，我出去收購一趟花生的利潤，就頂你一年的工資！玉姣說，沒想到，你這么厲害！二小笑笑說，不是我厲害，是你爹的權力厲害！說著，二小從身后摟住玉姣，咬著她的耳朵說，現在正是收購花生的好季節，你告一個月的假，跟我出去收購花生，保你成為一個萬元戶！玉姣說，錢這么好掙啊？二小吻一下玉姣的香腮說，你想啊，有你爹這棵大樹罩著，掙錢還不容易！咱們收購回來的花生，驗級員看都不看，什么砂子呀土呀，摻雜使假都是錢。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么簡單的道理你還不懂！玉姣嚇壞了，趕緊說，喪良心的事，我可不敢干，要干就叫萬有有跟你干吧！    

  一個月下來，萬有有果真拿回家一萬多，玉姣望著那一大堆錢，眼珠子都瞪大了，她覺得這錢不光燙手，還不干凈，簡直就像偷來的一樣！    

  萬有有咬著牙說，你爹認下的這個干兒子，我看簡直就是引狼入室！玉姣反駁說，你別胡說！萬有有冷笑說，我胡說？你睜眼看看這個二小是個啥東西！這家伙的心也夠狠的，花生里摻土摻砂，給驗級員送一條好煙，看都不看。看庫的給你爹反映，你爹得了二小的好處，也是睜一眼閉一眼。我看，你爹倒霉就倒在二小這個龜兒子身上，我就看著你爹倒霉老子才高興哪！    

  玉姣說，你不是人！萬有有火了，說，我不是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二小那個狗東西干得好事？一對奸夫淫婦，你爹把你這么個破貨送給我，讓我戴一輩子綠帽子，我都惡心死了！    

  聽到這里，玉姣泄氣了，氣得放聲大哭。    

  萬有有咬著牙說，我跟你那奸夫早就商議好了，往后再也不用出去收購花生了，也不必摻雜使假了，那樣干多累人啊，不如跟過磅的串通好開假單子，光在家等著數錢好了。等事成之后，我跟你那個奸夫弄個百兒八十萬不成問題！    

  玉姣從床上爬起來，大聲吼道，不能那樣干，那樣干你們會坐牢的，也坑了我爹！    

  坐牢？萬有有哼了一聲，我就是要你爹倒霉、要你爹完蛋老子才高興！到頭來，坐牢的不是我，是你爹！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我怕啥？    

  玉姣一下子氣暈了過去。    

  果然，到年底一結賬，糧所虧空了二百多萬。

  再后來，聽說蔡所長調進了城里，有驚無險。    

  2018、7、26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