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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蛋蒜          張建樹

“盈圍髻發今成蒜，饒爾清狂更幾年”。讀著明代詩人王趾關于大蒜的詩句，讓我一下子回想到小時候吃雞蛋蒜時的情景。

那時候每年的麥收這個季節，都是我們小孩子最喜歡的日子。因為只有在這個日子或過年，才能吃到白面饃，還能吃到平時很難以吃到的雞蛋蒜，味道可口的雞蛋蒜，一口一口就著白面饃吃，別提多滋了。

雖然生產隊的菜園也種些青菜，但分到手卻少之甚少，盡管這樣，很多人仍很感到滿足，認為只要能一年四季吃上白面膜，就是沒有一點就饃的菜也知足。好在家家戶戶的房前屋后閑地里，都種些像蒜苗類雜七雜八的青菜，當麥季來臨時，這些青菜也都可以采吃了，就說大蒜吧，蒜苗可以炒著吃，蒜薹既可以炒著吃，也可以淹著吃，或放些紅薯粉條、大肉之類的東西，或在蒜苗上潑上雞蛋，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再弄上幾杯皇溝酒，劃上兩拳，實在太有詩情畫意；要么將蒜瓣用刀拍碎，然后撥開煮熟的雞蛋，一同在蒜臼里稍稍用力砸碎，適量放些鹽，再輕輕拿著香油澆上幾滴，用筷子夾到饃上，還不能來得及吃，就早早被撲鼻而來的小磨香油誘惑得食欲頓起垂涎欲滴。

我們家人多，每每吃雞蛋蒜時，母親總是讓我們多剝些蒜瓣，再做雞蛋蒜時，一般會放上一個雞蛋，為了讓大家都能均勻吃上雞蛋，避免我們孩子們挑出未砸碎的雞蛋塊，于是再三讓父親盡量把雞蛋砸碎些，盡管如此，細嫩的雞蛋白、金色的雞蛋黃，對我們來說，仍有著極其強烈的誘惑，吃上一個饃，本來肚子吃飽了，但是看著那蒜臼子里的雞蛋，還想再多多吃上一點，于是在饃筐里再拿上一個饃，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蒜臼子里的雞蛋，心里想長了草一樣。

弟弟飯量小，想吃里面的雞蛋，可又吃不下饃，若要挑起里邊的雞蛋吃，又辣的他受不了，干想吃就是吃不上，急得在屋里亂轉圈，可又實在對我奈何不了，于是就找母親告我的“狀”，說我孬吃！我得意地回敬他，有本事你也孬吃，一邊還假惺惺的用筷子抹了一塊雞蛋蒜朝他嘴里抹，弟弟的嘴還一直辣的向外“哈哈”的噴著氣，一個勁的朝后退，我見他呲牙咧嘴的樣子，幸災樂禍的一邊吃，一邊歪著頭嗯嗯的“急”他，弟弟無計可施，氣急敗壞的撅起屁股，對著我用力“砰砰砰”放了一串臭屁，母親一邊笑，一邊彎腰拿起一只布鞋，投向弟弟。

還有一件事，至今我記憶猶新。那一年還是麥季里，早上，大人們要早早起來下地割麥，母親把饃和雞蛋餾在鍋里，叮囑我睡一會就起來燒飯，不要睡著了，把鍋里水燒開后，把她和好的面水攪放在鍋里，做成稀飯，燒開后用拍子蓋嚴實，把生面味焐透。然后拿出煮熟的雞蛋，剝些蒜瓣一同砸碎，我睡在床上“嗯嗯”的應著。可不知怎的我睡著了，等大人們回來吃飯，掀開鍋一摸，飯還沒做，冰涼涼的，氣不打一處來，我被大人狠狠教訓一頓。

雞蛋蒜吃起來好吃，但是吃多了也會找來一些麻煩。剛開始吃雞蛋蒜，我也是不習慣，蒜的味道特別辣，一點也不亞于紅辣椒，聽大人們說，蒜吃多了會吃出胃穿孔，因此只能當菜就饃吃，單獨吃萬萬吃不得。適當的吃大蒜對身體還有不少好處，比如拉肚子時，它能很快止住脫水，勝似靈丹秘方，朋友不妨一試。

吃雞蛋蒜也曾讓我吃到麻煩，在一次麥季里，白天天天吃雞蛋蒜，晚上吃完飯，我到莊里邊和小伙伴做游戲，玩著玩著，月亮躲進了云彩里，我的眼睛突然一暗，什么也看不見了，我急得在地上哭了起來，不敢隨便走動，此時弟弟伸出手把我一把拉住，回到家里，我的眼睛完好如初。

父親告訴我，這不是什么毛病，鄉下人叫“錯護眼”，吃蒜太多火上眼所致，不吃大蒜自然就好了，幾天后，果然不出父親所料，我的眼疾不治而愈。那次眼疾之后，使我若有所思：其實何止這些呢，這也和做人一樣，欲望無邊，凡事須有度，適可而為止。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