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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麻利，很快。吃飯很快，走路很快，干活兒很快，以至于在我的印象里永遠都是他的背影，似乎總是跟不上他的腳步。我問過媽媽，爸爸一直都是這么風風火火的嗎？媽媽笑笑說，可不是，讓人都跟不上他！

爸爸小時候家里很窮，小學畢業沒多久就出去打工了。做過木工，也做過泥瓦匠，還賣過水果蔬菜，總之是能賺錢的都要試一試。跟媽媽結婚以后就買了臺面條機，開了個賣面條的鋪子。那時候給部隊送面條生意還是很好的，每天早上四五點鐘就起來了，忙到晚上十點來鐘都是常事兒。我就搬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看他們軋面條，聽面條機發出轟轟的聲音。經常是聽著聽著就靠在旁邊的面袋子上睡著了，都不用媽媽再哄我睡覺了，呵呵。

下午給部隊送完面條兒，爸爸也不歇著。回家推著平車就出去了，還能到縣里趕著去賣會兒菜。晚上回到家端起媽媽給盛好的稀飯，咕咚咕咚兩三口就沒了。接著歇一會兒，可能就又要和媽媽一起去軋面條了。他就像臺機器一樣，好像永遠都不會累。

那個時候我是很羨慕其它小孩子的，因為吃過晚飯以后他們的父母都會帶著他們去湖里玩兒。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得了腦血栓，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所以在晚飯后我的大部分時間就是和爺爺還有妹妹坐在一起。妹妹還太小不會說話，爺爺又因為有病說不清楚，我們祖孫三個就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各自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但沒有時間玩兒，還要干一件我和妹妹現在想起來都毛骨悚然的事情，撿面條！軋好的面條需要用一根一米五作用的竹竿端著掛到房頂上晾干，等干了用刀切整齊，再用報紙包起來。在這個過程中就會有許多的碎面條掉在過道里，房頂上，我和妹妹就要把它們一根一根的撿起來，放在簸箕里。那時候感覺滿眼都是碎面條，好像永遠也撿不完的樣子！現在想想好像當時也撿不了多少，最后都是爸爸媽媽來幫我們。

再后來部隊的生意不好了，就又該行開始養豬，噩夢又開始了。每到星期天我就得跟爸爸到豬場里，跟他一起喂豬，磨料，清洗豬圈。當時已經上初中了，正是在意自己形象的年紀。每次去豬場我都是一百個不愿意，因為會把身上弄得臭哄哄的，但攝于爸爸的威嚴又怎么敢不去呢！最后只好是回家一遍又一遍的洗澡，可還是祛不掉身上的味道。

直到現在家里還在養豬，休息的時候還會跟著爸爸去豬場。一次坐在爸爸的電車后面，看著爸爸的背影，我猛然間覺得，有些東西開始不一樣了。

爸爸頭上的白發什么時候已經這么多了，我都沒有察覺。他的背影雖然還是那么寬闊，但已經可以明顯感覺到其中透露出的疲態。以前干活從不嫌累的他，現在也不敢再沒日沒夜地連軸轉了。回想起來，有許多回在跟我聊天的時候他都表現出了力不從心的神情。原來是我忽略了！那個永遠走在我前面的背影原來也會慢下來！那個永遠為我遮風擋雨的背影，有一天也需要我的攙扶！

他從來不敢慢下一步，是因為他要讓自己的家人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

他從來不敢慢下一步，是因為他把太多的責任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他從來不敢慢下一步，是因為他心中充滿了一個父親的愛！

少年時代的困苦，青年時代的不易，人到中年的責任，驅使著他不停地先前沖。留給家人的，只能是背影。現實讓他無法在床頭哄我入睡，生活讓他無法帶著我肆意玩耍，太多的太多他都無法做到。但是，他給了我不算富裕但絕不窘迫的生活條件，還有在潛移默化中植于我心的拼搏精神。那是生命的韌性，那是勇敢的堅持。

現在，讓我伸出手，扶起那道背影，增加它的寬度！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有足夠寬闊的背影，可以讓他跟隨！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