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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目錄相繼脫落，這倒好，一拿出課本，就可以直接看到第一課——《荷塘月色》。現在重翻舊書，除感嘆當年的用功外，更關注隨著課題閃出的、位于天頭的“荒唐”二字。

那是高中一年級的時候，經常有同學好奇地問：“你寫這兩個字在這里是什么意思？”其實真的跟朱自清如此優美的散文無關，只是剛剛開始高中生活時，一上課就開小差，喜歡對初中生活進行反思，特別是把中考沒考好歸咎于那段感情經歷。“我清醒地犯著錯誤。那是一段生命退化、靈魂投降的日子。”雖說未像倪萍大姐這樣把腸子悔青，但當時真的覺得與她那段戀情很荒唐。于是揮筆寫下那二字，用以埋葬那段歷史，從此投入下一程艱苦的打拼。

后來一直在外面求學、工作，不停地奔波。一直到步入不惑之年，也未能與她再見一面。但是，那段曾經自認荒唐的往事，隨著時光流逝和世事更替，漸漸顯得合理、自然起來。每當回首那段青蔥歲月，就像嚼橄欖——開始澀澀的，越來越有味。“雖然相愛恨早，但仍舊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明媚與完整的青春。”直至讀了張小湖這句話，我才為自己這種前后變化的認知，找到最好的注腳。

最近，初中同學畢業三十周年聚會。聚會前，一位同學在群里引用《左耳》的話說：對一個男人來說，最無能為力的事就是“在最沒有物質能力的年紀，碰見了最想照顧一生的姑娘”；對一個女人來說，最遺憾的莫過于“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了等不起的人”。其實，女人還有更無奈的“在等不起的年齡遇到了無能為力的男人”；而男人更悲催的是“在擁有物質的時候卻沒有了單純真心想和你過一輩子的好女人”。該同學還特別注明：獻給30年前沒有機會早戀的同學。看了這段話，我相信不管是早戀還是不早戀的同學，心情都很復雜。聚會時有個特殊節目——真情大表白，就是讓大家說說當年的暗戀或單戀、明戀或相戀。當一個個有故事的同學被推出來表白時，很多都解釋說當年少不更事，或者說那時還不懂什么是戀愛，或者說只是傳傳紙條根本沒什么，很少坦然承認曾經愛過或痛過。本來指望通過這一環節把聚會推向高潮，結果讓那些想聽故事的同學大失所望。

幾個好事的同學自然不放過我，劈頭就問：“你是否也有曾經的痛？”我站起來的瞬間看到了她那張秀臉。但是，從她的媚眼里，我讀不出半點鼓勵我表白的意思。那一剎那，我想起前一個晚上的夢。夢里有同學說她不記得我了。那晚月亮很淡，很涼。或許，在她看來，我們的那點事兒，也像有些同學所說的那樣——只是傳傳紙條根本沒什么。面對幾十雙渴望的眼睛，我靜靜地說：“我沒有痛，只有美好的回憶。美好的回憶就像一壇好酒，在還沒有想好怎么喝它的時候，最好還是別去打開它。因為一旦打開，又長時間不喝，那么酒氣散盡了，跟白開水沒什么兩樣。”我的“表白”顯然不解渴，但總比那些否認過去的同學強。否認意味著背叛，背叛又意味著傷害。

其實，那時我們的愛情，不需要在紅塵里浮沉，也不需要云里霧里翻滾。除了遞送小紙條，還有很多都是愛的表達方式。比如某位家境好一點的女生，買了件漂亮的襯衫偷偷塞給她喜歡的男生，或者慷慨地掏出自己的零化錢幫他把資料費交了。又比如幾個女生約好去看一位男生，到了村口，牽頭那個女生又不肯進村了。還有一些男生，一不小心就當了某位女生的哥哥。看到他們哥長妹短地稱呼，我們只有在一旁莫明其妙的份。就算一些男生為一點小矛盾就跟某位女生吵架，一些女生為一點小事就向班主任打某男生的小報告，都很有可能是他們在耍花槍。至于某女生將某男生的作文本枕在枕下，讓我這個當年的治安委員追查了三十多年，那真是刻骨銘心的苦戀了！雖然那時還沒有CD，但歲月已經幫忙刻錄了一張高清版光盤。不管表白與否，今天都可以欣賞到我們自編自導自演的青春大片！

那天，不管男同學還是女同學，一見面都很自然地拉著手，有說有笑。幾個較為熱血的女同學還跟我擁抱，然后相視哈哈大笑。唯獨見到她時，我伸不出手，只是對視著，淡淡地笑著。盡管已經設想了各種與她見面的情景，唯獨疏忽了這種平平靜靜的開場。

聚會后，一位女同學在群里留言：雖然我不經常和同學、朋友們聯系,我只能用徐志摩的話來表達我的心聲一一“我沒有別的辦法,我就有愛;沒有別的天才,就有愛;沒有別的能力,就是愛。我是極空洞的一個窮人,我也是極充實的一個富人,我有的全是愛。”還有一位女同學在群里說：在我心里一直有一個房間，只裝同學，其他人免進。我想，她們不是在煽情，而是在表達那份難以割舍的橄欖情懷，巴望同學這份沒有血緣的親情得以延續。

青春即將逝去，唯有真愛將永遠留下。愛，不一定會有結果，但她至少教會我們如何去愛。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