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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是男人的臉面

——病中的姐夫之二

文/楊 躋

隨著時光的流失，姐夫當年曾輝煌一時的小平房，就像一位在經歷的了歲月的滄桑之后，漸漸老去的老人一樣，日漸顯得老態龍鐘，與周圍林立的新建高樓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手里有些積蓄的姐夫，準備翻新房屋。

當姐夫在電話里，把這一決定告訴我時，當即遭到我的堅決否決。因為姐夫的這一決定，也同樣遭到外甥的反對，姐夫本想得到我的支持，卻沒有想到，在我這里也被徹底否定。姐夫聽后，黯然無語，電話的那端，半天沒了聲音，我想象得出，電話那端的他，肯定是心情沮喪到了極點，滿臉失落的表情。記得后來有次回家，我還當面勸說姐夫，不要蓋房。我告訴姐夫，有蓋房的那些錢，還不如把蓋房的錢，用來改善生活，用來大姐出去旅游旅游。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試圖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打動他，讓他放棄固有觀念。我費了半天的口舌，卻沒有想到，被他一句“房子是男人的臉面”一句話給徹底打敗了。

觀念是一種生命力很強的東西，盡管看不到，摸不著，但卻時時影響著我們的日常生活，左右著我們的行為準則。

關中人把建房看成是衡量一個男人成功與否的觀念，幾乎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房子建的不但要堅固耐用，還要高端大氣上檔次。隨著時代的發展，房子也由過去的土房發展到磚木結構的平房，以至發展到現在的磚混結構的單元式的套房，既反映了時代的進步，也反映了人們觀念的不斷更新。建房的材料和結構雖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唯一不變的還是人們始終將建房看成是衡量一個男人成功與否的重要標志的觀念沒有變。尤其是生活在關中農村的人們，這樣的觀念尤為嚴重。這樣的觀念，仿佛不是深深的刻進人們的腦子，而是融進人們血液之中。

關中的農村人男人，格外看重建房，在關中男人的心目中，自己的臉面、尊嚴、威望，全體現在房上。每每建房，都會傾其所有，像完成自己人生杰作似的，把全部的心思全部投入到建房之中，從房屋的結構設計、施工到完成，每一個步驟都要親自把關，儼然一副盡職盡責的監工模樣。似乎人生的終極目標，就是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些什么，姐夫也概莫例外。記得那次和姐夫的談話，我對姐夫說，你現在兒女也有了自己家的，有了自己的工作，再也不需要你為他們付出什么了，現在的房子，還足夠你再住個幾十年，何必花那個錢呢，有那錢，還不如自己好好的享受享受，畢竟你也辛辛苦苦了一輩子，也到了該享受享受了時候了，再說了，你已經動過一次手術了，何必把自己搞的那么累，那么辛苦呢！我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并沒有打動姐夫，相反，姐夫的一句“房子是男人的臉面”卻將我擊潰得一敗涂地。

姐夫跟我說，房子低、潮濕，不翻修不行呀！兒子在外面工作，家里來個同事，顯得很寒酸，豈不是打兒子的臉嘛。房子低、潮濕那只是堂而皇之借口而矣，其實，真正的用意，還是怕給兒子丟臉。我說，兒子人家自己都不在乎，你何必那么計較呢！姐夫平時還是很開通的，唯獨在這件事上很固執，我理解他的心情，作為父親，誰不希望給自己的孩子生活的幸福呢？作為父親，都希望用自己的微薄之力，為孩子創造更好的生活條件，寧愿苦了自己，也不愿意委屈了孩子，也不愿意給孩子增添負擔。在父母的眼里，不管孩子年齡再大，在自己的面前，永遠都是孩子，永遠把心都操在孩子的身上。

年前，在弟弟和三姐的幫助下，姐夫家的把舊房子終于被拆了，在原址上墊了足足一米深的地基后，一座新房終于落成。新房建成不久，姐夫就感到身體不適合，在忍耐不住的情況下，才住進了醫院。檢查結果很快出來，胸腔積液，為了排出體內的積液，醫院給插上了引流管。連續幾天，每天都會從體內排出幾百毫升的積液后，后來排出的積液變少，姐夫的身體也覺得輕松了許多，隨之出院。

出院也就一個多月，又一次住進了醫院，這次雖然沒有插引流管，但從體質上看去，明顯比上次虛弱了很多。雖然我不懂醫術，但我想這病肯定是因蓋房過度勞累而引發的。假如當初聽了我勸告，也許就不會有此事的發生；假如當初聽了我的勸告，拿著蓋房的錢，出去享受享受，也不枉此生在人世走一回。遺憾的是，生活沒有假如，有的只是選擇，你選擇了什么樣的路，你就會有什么樣的生活。無論結果好與壞，都得承受，畢竟是自己的選擇。

假如現在讓姐夫重新選擇的話，是不是會放棄當初的選擇，我不得而知。我只是覺得，作為父母，不應該只為兒女而活，在盡完自己的義務之后，更應該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