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莊
是一個村莊,人們依照傳統認定這滿是高粱
于是欣然接受,傳十,傳百言語,村夫村婦苦口
所以成物件的傳統比固執更高幾分
高粱要往北往東再去,這里靠河滿是黃土粘附的人
而我布滿裂紋,是無數次聽鞭炮砸在地上的余震所致。
言語燕子——在來年,春雨時成為村落第一位祭司
鉆木取火,或者用打火石的技藝傳承下去。我是火神
卻又叫我產婆,從窯洞抱出新的土孩子
扎根大地,見風去長,洶涌五十年
世代以早日擁抱土壤為榮,在刀子下又憂懼脆弱地消逝
他們紛紛貢獻枯枝,紛紛走入山口,親手點燃澆筑釉色的火種
我改行為信使,看客。說書人喧嘩,翻身間剎那
成為行走的歷史,一個銹跡斑斑的鬼畫符
我是土莊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祭司。那原本繁盛的形狀,忽然
已經過去兩個百年,嘗試焚燒秸稈,過往的星辰
我打那山脊背后的陰影里溜走
趕回來時,火焰青色。和山與河,青色同成為美學
像是一塊玉石的石皮,折射宗族,家譜說
兩方的村落一半沒有皮囊,一半丟掉影子
我們啊,是整個白堊紀的世外,最后兩個完整
融化成風里飄雪的一滴炙熱
是戶籍和通關文牒的銅板,漫漫如飲醇酒的張力
馳騁御風,八百,八千里
柳溫河上釣尾,星星低沉夢游,北方盡是陶器,譏諷瓷器低蔑的色彩
祭司打坐,參禪,他們停止爭斗和跪拜
祭司在話語里是上古掌管火的魚。我成為古舊的村子,我是山神
陶器,醞釀在我看護的時間里,飛落平原
個別更像是尊者,于是皆模仿,學習成為人
不枉,釉色的往復性后來容易變成膽怯的,雜色靈魂
他們一同慈祥,像亙古一樣親密
但本質的留白上長滿荒草,在我容身之所,立錐之地
浮云恍惚,像我,一個支離破碎的完整
情感總是比寰宇還遼闊成方言。風安靜了,敗雪如是
守著篝火,讓灰燼做枕頭
那個孤山的頂,我追逐石頭愈遠,拜訪下一個產生黃土的島嶼
拒絕留宿,趕在車馬夜游時候歸去
我拒絕那些俗套,如同一個個單調的山海之色
使我布滿裂痕,在年輕時候因為羞愧縫上補丁
像裊裊,寂寞的天鵝。文明懷傷里
故意失手,打碎所有陶瓷,灑在田壟和老鼠洞
由我再接生出無數土壤里歸來的人
叫我產婆,扎根大地間,見風去長,洶涌五十年
在細細的春雨生根發芽
是一個莊子,人們依照傳統認定這滿是高粱
所以成物件的傳統比固執更高幾分
高粱要往北往東再去,這里靠河滿是黃土粘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