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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

                                                      五

      下了一夜的雪，將整個市委大院都染成了白色，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早晨九點多，雪終于停了，平平整整地延伸向黑藍的天空，在晨色中泛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清白，一時間刺得人眼睛疼。淚一涌出，眼睛反倒清爽了許多，清白一片漸漸分出了層次，人行道上的積雪明顯地要污上許多。

  李佳依舊準時出門，今天她穿一襲酒紅色長裘皮大衣，腳上穿了前幾天在國芳百盛花了一千四百塊錢買的齊膝靴子，十五厘米高的鞋跟踩在雪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從背后看上去，有一種琉璃世界雪地紅梅的效果。天空依然是陰著的，但是陰得妙，陰的層次分明，這兒那兒微露一點云峰，像層疊山巒。

  李佳看到光禿禿的花園里，一群放了寒假的孩子們正在堆雪人、打雪仗。李佳一邊往單位走，一邊再想，這潔白的雪花就像酒店里面雙人床上的被套和床單。想著想著，李佳不由得又想起了前夫小羅。

  那時候，他們在農業大學里就像被圍在集體獸欄里的野獸一樣，小羅和其他男生們荷爾蒙分泌過剩，躁動不安，發情的氣息四處彌漫。就連女廁所里面都成了圖文并茂的性教育基地。李佳記得小羅曾經給她說過，女廁所墻壁上的圖案和文字都是他們班上幾個比較調皮的男生偷跑進去干的，而且小羅也親眼看到過那幾個男生出沒女廁所。李佳說：怎么可能呢？都是大學生呀！這時候，小羅哈哈大笑起來，李佳追著小羅一陣亂打，嘴里罵著你這個羅小強真壞。還有一次，小羅班上有一個男生，看上了班里的一個女生，便多次在上課期間給該女生傳遞小紙條，上書：“嗨，你好美女，可以吻你嗎？”這個女生每次都是憤怒中隱忍著得意。后來有一次，女生直接對那個男生說:你是不是陰莖漲的發慌呢？你可以用手淫的方法解決你荷爾蒙分泌過多的問題。那男生被女生說的有些無地自容，于是，那個女生瞪大了眼睛盯著該男生看了足足有一分鐘，然后說：你知道手淫嗎？要是不知道呢，可以看看《西廂記》里面的紅娘勸張生不要想鶯鶯小姐想得“手指兒告了消乏，”指的就是這個意思。你不是我的菜，說完輕蔑地瞪了該男生一眼。其實李佳知道，小羅給她講的這個故事里面的女主人就是她自己，后來那個曾經追求過她的男生畢業后就不知去向了，李佳再也沒有見過，再后來，她和小羅都在蘭州當地的政府機關就業了，不久他們就結婚了。

  李佳到單位后，看見辦公室秘書小趙正蹲在一樓的樓梯口，拿著粉筆在小黑板上寫通知，李佳停住腳步給秘書小趙打了個招呼后，問到：小趙，今天通知啥內容啊？小趙一邊寫著通知，一邊說：咱們單位新分來了一位大學生，要求大家晚上參加歡迎儀式。李佳來到四樓辦公室簽到時才知道，單位上新分配來的這位大學生，是在北京某大學機械專業畢業的高材生，叫劉偉。李佳知道，按照慣例，單位上所有人員在晚上下班后要去濱河路上的凱越大酒店搞個歡迎新同志的大聯歡活動。

  冬天的夜晚總是令人不怎么熱情的，歡迎新同志劉偉的那個晚上，天空中沒有星星，一滴渾濁的月淚滴在粉紅色的蘭州上空，月亮下面，整個城市被積雪覆蓋著。在辦公室的電腦上，李佳從網絡上看到了天氣預報說未來幾天里有一股較強冷空氣將席卷整個甘肅西部和東部大部分地區，氣溫會下降五到八度。李佳在大學時是學土地與房地產經營管理專業的，其中有一門是《農學概論》，當然知道遼遠的西伯利亞寒流襲來時，時常會伴隨著寒風和雪花一同而來的。是的，很冷。晚上十一點多，李佳和同事們從凱悅大酒店出來時，整個灰白分明的城市上空雪花在寒風中像孤魂野鬼般漫無目的地肆意飛揚著，然后落到地面上，落在白天還沒有融化掉的積雪上面，在路燈的照射下，有些驚心動魄的白。腳踩上去，留下了一串串高跟鞋的腳印，雪落到李佳的頭上，融成晶瑩的珠粒。在酒精的麻醉下，李佳和幾個不愿意早回家的同事們沿著黃河邊上的南濱河路不停地走著，嬉笑著。

  雪大了，一朵一朵如花一般飛揚。李佳懶得去抖，抖得不如落得快。睫毛上都閃著白，幾個雪人在雪地上走。白天融化了的雪在地上結成了冰。寒風夾雜著鵝毛大雪越過蘭州市區的上空時，整個馬路兩側的樹木枝丫都在風中發出颼颼聲。李佳回到市委大院里租住的房屋時，已經是夜里一點四十分了，在酒精的刺激下毫無睡意。她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一種孤獨寂寞的感覺襲上心頭，促使她想起和前夫小羅漫步在黃河風情線上的浪漫及在家庭里對她的點點滴滴的關愛；還有為了滿足自己強烈的性欲和馬鋼偷情時的快感和愉悅來。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