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之死
來源：作者：岳朝周時間：2013-08-28熱度：0次
大仙之死
岳朝周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寒風(fēng)刺骨。鄉(xiāng)村小路上結(jié)了厚厚一層冰，走路都要拄棍子。
鄰居大嬸家兒子生病，大嬸拄著棍子到鎮(zhèn)醫(yī)院去開藥，剛好醫(yī)生下班，大嬸在醫(yī)院外邊等候。
醫(yī)院打掃衛(wèi)生的鄧?yán)掀抛影汛髬鸾械轿堇锟净穑魂嚭蟆｀嚴(yán)掀抛泳透嬖V大嬸不用等醫(yī)生了，小孩是撞上鬼了，藥是治不了的。只有她可以治。
這個鄧?yán)掀抛悠綍r經(jīng)常給人“叫魂”，且會化“神藥”給患者吃，在十里八鄉(xiāng)很是出名。“生意”特別旺。人們都稱她“鄧大仙”。
大嬸就把“鄧大仙”請到大嬸家，大嬸忙著做晚飯。
“鄧大仙”就和大叔到小孩睡的房間。問大叔孩子是哪天病的，有何癥狀，邊問邊用手指掐算。然后摸摸孩子的頭。看完后回到堂屋。吩咐其余的人不要靠近她。她要化神藥給患者吃。只見鄧?yán)掀抛臃倨鹑悖瑹艘化B錢紙，口中念念有詞。之后用錢紙包了些白粉末倒在開水里，稱化出“神藥”來了，讓小孩喝了。并且說小孩的魂已出竅。必須給孩子“叫魂”才能保命。必要時還須“抓生替死”。但“抓生替死”要在十二點(diǎn)至一點(diǎn)“交更”時陰陽交替之時才能做。
吃過晚飯，鄧?yán)掀抛釉谔梦萆颀惽埃ㄞr(nóng)村堂屋內(nèi)都設(shè)有神龕）焚起三柱香，又燒了厚厚一疊紙。在神桌上放了一碗冷水。左手抱一只大公雞，右手持刀在雞冠上放了七滴血在碗內(nèi)。然后一邊跳一邊用巫婆特有的娘娘腔唱“經(jīng)”。聲音哄亮口，跺得地皮一閃一閃的。一會兒燒香一會燒紙。堂內(nèi)煙霧繚繞。
院子里的人聽到有人在大嬸家“跳神”，不一會便聚集了十來個。開始大家都在堂屋內(nèi)圍觀。天太冷，人們輪流到偏房烤火。大約過了一兩個時辰，“大仙”唱經(jīng)的聲音漸漸的變成了低吟，跳得沒有原來響亮。大家陸續(xù)回家。只勝下幾個年長的坐在大嬸家火爐邊喝酒聊天。大叔和大嬸輪流烤火和到堂屋聽“大仙”的“指示”。
突然，鄧?yán)掀抛影压u一丟高呼“拐了（方言壞了的意思）你家小孩被小鬼捉到陰間的路上了。”突然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一會兒說她是大叔家也亡故的父親，一會兒說是大嬸已亡故的母親。說小孩犯了天煞星，必死無疑。
大嬸慌忙跑到堂屋，跪在“大仙”面前說：“請大仙幫幫忙，救救我兒子”。“大仙”雙手合十，沉默一會說：“我和小鬼交涉再說”。又過了一會，“大仙”說：“辦法倒是有，但要花錢打點(diǎn)小鬼，還要抓一個人來替你家小孩。”大叔便從兜里掏出一疊錢，從中抽一張50元遞給“大仙”，“大仙”不理會。大叔又拿100元，“大仙”仍然不理會，且口中念著“不誠意——不誠意，你家要錢還是要命。”大嬸慌忙起來，一把從大叔兜里扯出所有的錢，誠惶誠恐地遞給“大仙”說：“請大仙幫忙，一定要救小孩，家里就這里錢了，我還會感謝大仙的。”“大仙”沉默一會說：“看在你的誠意，我試試吧。”大嬸拿的錢共有五百多塊。
“大仙”又在地上哼了一會，詞語模糊不清，牙齒磕得咯咯響。我對大嬸說:“她不冷嗎？”大嬸噔了我一眼：“別瞎說，神仙哪里會冷。”喝酒的張大爺趁著酒意高聲說：“你小屁孩懂啥，前不久鄰鄉(xiāng)的王老大仙，在劉老六家整整趟了五個小時才把魂拿回來。如果她冷就不是神仙了。”這時又聽到大仙哼的調(diào)和腳踹聲。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大仙”沒聲息了。
聽大嬸悄悄說，鄧大仙到陰間去了，一會還要“退神”了，只有把神退了才能回到陽間。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仍不見鄧?yán)掀抛佑袆屿o。大叔幾次要去看，大嬸不讓。大嬸家爐火都加了幾次炭。喝酒的幾個人輪換著到爐邊烤火，烤一會又跑到堂屋來看大仙是否“退神”。生怕錯過這難得的一幕。
天已經(jīng)快亮了，鄧?yán)掀抛拥哪樢呀?jīng)變得青紫。
大叔實(shí)在忍不住，跑到鄧?yán)掀抛由磉吅啊按笙伞⒋笙桑 比欢詿o動靜。人們跑到堂屋，見“大仙”四肢踡曲。這下大嬸著慌了，其中一個鄰居對大叔說：“你去叫村長來看，他見多識廣。”
村長披著大衣搓著手哈著熱氣走到大仙旁，用手摸了摸脖子嘆了口氣說：“死了，報警吧。”大嬸一臉疑惑。“怎么可能？”
法醫(yī)來了，鑒定為凍死的。大嬸家的小孩痊愈了。經(jīng)化驗(yàn)，“大仙”的神藥是感冒退燒之類的藥搗碎的粉末。是鄧?yán)掀抛娱L期在醫(yī)院掃地，或多或少學(xué)到的藥方。
由于人是死在大嬸家，大嬸家賠了一筆安葬費(fèi)。
入殮時，大嬸拿給小鬼的錢在“大仙”手里攥得緊緊的，掰都掰不開。
但是至今，大嬸逢人便愧疚地說：“是鄧大仙抓生替死救了她小孩一命，大仙之死，可能是沒有別的小孩可抓，才舍已為人的。”
(編輯：作家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