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租車上我才感覺肚子餓了,看到返回的車票還有2個多小時,便給櫻桃打電話,櫻桃是我高中、大學同班同學,又一起參加的公務員考試,她現在省人大實習。
“喂,白相公呀,哈哈!怎么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
“想你了吶,想吃小櫻桃了,我餓了,在離你10分鐘的路邊上”。
“啊!你什么時候來的,你等著我!告訴我地方,馬上到”,小櫻桃風風火火的,都能想像出她放下電話會馬上請假,梳妝打扮一番,然后忽閃著大眼睛用非常欣喜的表情出現在我面前。 果然15分鐘后櫻桃用力推開了飯店的玻璃門,“砰”的一聲玻璃門自動彈回去了,櫻桃又擠了進來看見我坐在桌子旁大喊:“這個地方好難找!也不在外面接著我,熱化了,找了3個地方才找到”。
我站起來看著汗茵茵櫻桃的小臉,撅著小嘴裝著生氣的樣子。
“本來沒有時間在省城的,是我改了下午6點回去的火車,在離你最近地方打個電話問候你一下”
“不要哄我了,我還不知道你那花花腸子里想的是什么?想吃什么盡管點,我發了第一個月的工資了,哈哈哈”!上大學后櫻桃有時和我在校餐廳,她也用這個口氣對我說,“想吃什么盡管點,我爸給我增加了生活費”。
大學四年我始終沒有勇氣和機會對她說“想吃什么盡管點?”櫻桃你爸是村里雜貨鋪老板,你有吃不完的零食,在餐廳里有想吃什么就點什么的豪邁,而我每次體育課都躲在圖書館里看書,我擔心我會因營養不良暈倒在同學們面前,吃方便面我從來不加調料包,我會留在下頓飯時泡著饅頭吃。
這些同學們都不知道,記得同宿舍山竹爸爸來看他,晚上請我們和老師一起吃飯,那一宿我都沒有睡覺,吃撐了肚在操場上跑到第二天朝霞滿天飛,用一晚上把這幾年逃的體育課補回來了。
我今天來到省城不吃櫻桃這個大戶難道讓我餓著肚子回家嗎?我點了一份西紅柿炒雞蛋,兩碗米飯,問“你想吃什么?”櫻桃說“一盤醬牛肉,紅燒排骨”,我說“你吃那么多肉長胖了,嫁不出去了。”
櫻桃用大眼睛注視著我說:“白相公呀,你胖了不少,臉上有肉了”,我心里想,在市政府餐廳里吃飯能不胖嗎?里面有我一輩子沒有見過的肉,大魚、大蝦、牛羊肉和各種新鮮的蔬菜,水果、點心、糕點,肉包子、水餃,十多種涼菜,七、八樣稀飯等等,我總想找個機會讓爹和娘來餐廳吃上一頓該有多好?讓他們看看他兒子天天吃這樣飯,得有多么高興。
剛上班的一個月我真天天盼望快點下班,好吃飽撐死在餐廳里,愿這美夢永遠不再醒,而且無論怎么吃,每頓飯只繳一塊錢飯票,櫻桃畢業前在學校餐廳請我吃的一份清湯排骨都18元,加了三碗米飯和兩個饅頭才讓我打飽嗝。
一會服務員把菜上桌了,我招呼著櫻桃“快吃,請假出來的吧”“嗯,請的假,我早就吃飽了,你看都4點半了”,“你吃過了你點這么多菜干嘛?”“看你吃唄,我愿意看著你吃飯,都40多天沒有聽見你“吧唧吧唧”嘴的聲音了。”
我肚子也早就餓了,顧不得形像,在櫻桃面前也沒有偉大光輝形像,早就一付寒酸樣習慣了,風卷殘云,狼吞虎咽一會就光盤了,我打著飽嗝大聲喊道“服務員結帳!”“我已經結帳了”“我們都參加工作了,怎么讓你結呢?”我假裝生氣說道,其實在我大塊朵頤的時候我瞅櫻桃去柜臺了。
走在省城的樹蔭下,“早點回去上班吧”我說,“今天下午就不去了,好不容易請假出來,難得相公你來看我”櫻桃嘻嘻哈哈道,我說:“我哪里是來看你,我是公務在身,路過而已,謝謝你請我吃飯,小的沒齒難忘,你說讓我以后怎么報答你呢?”
“想報答我是吧,等我回老家的時候,你要親自送我回家,還要請我吃你們餐廳的飯,誰讓你天天在信息里發圖片誘惑我”,“就這點要求啊,我都能做得到,你回家的時候我就向我們王科長說,‘咱們省領導櫻桃回老家省親來了,您看怎么接待規格,讓誰陪同,請領導指示’”!
“別逗了,聽說我們市的陳書記要調到省人大工作?”
“沒聽說啊!我一個實習生操那么多心干嘛?再說我們不一個院,大領導的動向我們不能揣摸”
“市委李副書記這幾天天往各個省委機關走動,我都見了好幾回,見了我都喊‘櫻桃小老鄉,什么時間回濱海啊?最近回家來沒’,要不是省委趙書記老婆和我同一個辦公室,他認識我是誰啊?”
櫻桃在省機關才工作一個多月,成長的速度、對事情的認知情況,令我刮目想看了。
“我們市要有一場大的變動了,陳書記上調后,李副書記和周市長最有希望接任書記,但周市長因為去年的化工廠失火被記了一次大過,接任有難度,也有可能調離”
“你好好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關心這些干嘛?他們調整關你我什么事?”我憤憤的沖著櫻桃說。
“這些都是省委趙書記老婆在辦公室里說,我無意聽到的,因為你在那工作,又是我們老家的事情”,櫻桃這時顯得很無辜。一個下級單位的主要領導要變動,首先會在上級的機關大院里會有一些風向的,無論人事封閉的多么嚴密,總是會有風聲透出來,有時候非常準,也有時候和傳言的風馬牛不相及。
櫻桃變了,女人的話真多,她在辦公室聽到的內容其實也和我聽到的差不多。
平時我是有兼聽她們閑話的任務的,我會單獨向王科長匯報,而櫻桃見了我倒竹筒子一般把自已一個多月以來的見聞和心情豪無保留的傾訴與我,那會是什么心態,是炫耀還是高高在上?可能都不是,或者只是時刻在關心著我,關注著那個地方的動態,因為她的白相公在那工作著。 我一直沒有信心接受櫻桃的相公稱呼。《武林外傳》中老板娘喊白展堂的稱呼。我以前會故意問她“相公是什么東東”?
“就是同學加老鄉的意思,你個笨蛋”!
我早知知道相公的意思是什么?而我只是一個只會吃的白梨,不是她的相公,我一直沒有信心接受櫻桃的相公稱呼。
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讓她幸福,而我沒有給任何一個人幸福的條件和資格,除了給予語言的關懷和精神的鼓勵什么也給予不了。
幸福不是用嘴說出來的,真的是要用豐富的物質和精神上的滿足來實現的,給予不了你愛的人幸福,就請放手,因為你沒有資格去喜歡,去和愛的人同步幸福,因為你幸福了,你愛的人肯定不會幸福,要想幸福總會有一個去犧牲。
那天在火車站我又偷偷把櫻桃悄悄放我包里的300塊錢放到她口袋里,那一會,我張著手臂,櫻桃以為我要和她在火車站廣場進行一場擁別,小臉漲的紅紅的,鼻尖上都沁出汗珠,微閉著剛才還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期待著。
我說“到時間了,該去檢票了”,許久,櫻桃張開眼睛,用失望和落寞的眼神望了望火車站廣場的鐘鼓樓,“還有50分鐘才發車”。我緊緊抱著公文包大步邁向檢票口,背后傳來櫻桃哭喊的聲音“你個傻子,你不要傻多久,白梨你給我回來”!我沒有回頭,任眼淚在臉上流淌。
在火車上,我收到了櫻桃的短信“你都說好的給我一個擁抱呢?白梨,你個傻瓜,我愛你”!我刪掉信息,關上手機。
沿途每個燈光下都灑滿了櫻桃的影子,腦子里全部都是櫻桃的聲音“想吃什么盡管點,我爸又給我增加了生活費”,這聲音留我年復一年去朗讀,這世界是你的幸福,原諒我不曾來過。我也愛你櫻桃,生命中沒有返程的車票,我們的歌曲一開始,唱的就是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