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56、春 谷穗家 日
    谷穗找出一些碎布頭，拿著剪子量量剪剪，忙乎了一天，一針一線縫了一雙布鞋。
    谷穗把布鞋放在籃子底下，就走出了家門。
    谷穗娘攆出門外：“你去哪兒？晚上楊書記來找你研究戶口的事兒。”
    谷穗身上打了一個寒噤，剛要站住，又頭也不回地走了。
                 57、春 山林里木屋傍 日
    谷穗上山了，她朝著小木屋的方向。木屋掩映在山坡的橡樹林里。谷穗看見黑女人的人影，沒看見黑山虎的人影。
    谷穗在木屋附近挖薺菜、苦菜，撿了些橡子果。
    太陽到了頭頂的樹梢上，白晃晃地掛在那里。谷穗老遠就望見木屋里黑山虎回來了，黑女人朝這邊望，黑山虎也朝這邊望。
    谷穗坐在一棵樹下，想在無人的山上多呆一會兒。
    黑山虎站在不遠處的石頭上，手里提著兩只野兔，野兔的耳朵攥在黑山虎的手里，身子還不停地蹦跶，反抗、抗爭都無濟于事。
    黑山虎好像沒有看見谷穗似的，沒有打招呼，抽下腰里的匕首，三下兩下就把野兔的皮褪下來，皮褪到爪子上了，野兔的身子還微弱地動了幾下，黑山虎開膛破肚，掏出里面的內臟，架起一堆柴就烤了起來。
    黑山虎旁若無人地翻烤著火上的野兔，火光照著黑山虎的臉龐，黑紅油亮，大山血腥男兒的氣壯。野兔“滋啦滋啦”冒油，肉香飄在空中，灌進谷穗的鼻子里，谷穗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腸胃在不停地翻攪。
    野兔烤成焦黃的顏色，黑山虎撿起一根樹枝，樹枝穿透野兔，從火架上拿起來，走到谷穗面前遞過來：“吃吧。”
    谷穗望了他一眼，接過來，聞了聞，咽了一口唾沫，張口撕下一塊肉：“香極了。”
    黑山虎也叉著一只啃著。
    谷穗從籃子底下摸出那雙布鞋，遞給他。
    黑山虎憨厚地裂開嘴笑笑，手放在身上擦擦，雙手接過來。
    谷穗感嘆地：“你媳婦真有福氣，有你在身邊，真好。”
    黑山虎猛然轉過頭，看了眼谷穗：“你誤會了，那是俺娘。”
    谷穗：“啊——！對不起。”
    黑山虎：“沒啥。山里人不好辨年齡。”
    谷穗又望了一眼黑山虎，臉紅了。
    谷穗躺在一塊大石頭上，就躺在黑山虎身邊。黑山虎在石頭下草地上擦獵槍。谷穗望著天上的朱鹮，朱鹮緩慢地在空中飛遠，不一會又飛回來。
    黑山虎抬手就是一槍，“嘭”的一聲，一只朱鹮一頭扎在不遠處的林子里。黑山虎朝著朱鹮落地的方向跑去。
    不一會，黑山虎手里提著一只碩大的朱鹮過來。
    太陽就要落山，黑山虎提醒一句：“太陽就要沒了。”谷穗這才起身，挎起籃子。
    黑山虎過來把那只死了的朱鹮送給了她：“慢慢走，身邊有我呢。”
           58、春 谷穗家 夜
    谷穗一到家就把門關了，把籃子放在地上，把那只朱鹮掛在墻上，轉身回屋。對著娘說：“告訴他，我來那事了。”
    娘看了她一眼，唉聲嘆氣。看見朱鹮，轉憂為喜：“咦——，明天又有肉吃了。”
    谷穗一把攬過來菊花，把菊花的小手從口里拿掉，用手抹掉菊花臉上的口水，手往身上反正擦了兩下，掀開鍋拾掇飯。
    鍋里煮著野菜，摻和了一些地瓜面，谷穗盛了兩碗。一碗遞給娘，一碗喂孩子。
    谷穗娘見谷穗沒吃飯：“你也吃呀？”
    谷穗：“我不餓。”
    吃著吃著就聽見“咚咚”敲門聲，娘剛要起身，谷穗瞅了娘一眼：“不開。”
    娘看看窗外又坐下。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一聲接著一聲，一聲高起一聲，就像古書上說的兩兵交戰擂鼓助威的敲鼓聲，非常激烈，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震得油燈光歪斜了一下，冒出一陣濃煙，濃煙拉著長絲幽幽溜到一邊，打了一個漩渦，慢慢散開，氣若游絲，火頭剛要熄滅又細細地拔了起來。谷穗娘哆嗦地放下筷子就下了床，谷穗沒有攔擋。
    谷穗娘抖抖索索地開了大門。
    楊玉發的聲音低沉但有震懾力：“沒聽見！”
    谷穗娘：“我……”
    鏗鏘的腳步聲急躁地穿過院子，馬上楊玉發就推門進來，看谷穗在床上攬著菊花吃飯，鐵青的臉緩和了些。
    谷穗娘殷勤地把楊玉發讓到床沿上。
    谷穗不說話，一口一口往菊花嘴里塞野菜粥，菊花剛要咧開嘴“嘻嘻”，粥就填進嘴里，馬上小嘴閉住，烏拉烏拉嚼著。
    這頓飯谷穗讓孩子吃了好長時間，孩子閉住嘴，硬塞進嘴里的東西又吐出來，這才罷休，收拾碗筷。
    都沉默，然而，都心知肚明。
    盡管對這人深惡痛絕，但谷穗不敢得罪他，得罪了他比害眼還厲害，谷穗不是不知道。
    谷穗娘知趣地領著菊花退出屋去了灶房。
    谷穗說：“那事來了。”
    楊玉發用探究的目光望望谷穗。
    谷穗沉著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
    屋子沉默，空氣窒息。就連油燈光也直直的往上拔著火頭不敢歪斜。
    楊玉發搓著雙手：“這很難辦。”
    谷穗如釋重負：“那過兩天吧。”
    楊玉發不住地說：“這很難辦。”猶豫不決的表情看著谷穗，不愿放棄這次機會。手放到谷穗的前額輕輕地摸摸，手游移到谷穗尖屑的下巴，讓谷穗整個臉都抬起來，楊玉發觀賞著這個嬌小的臉，心底上的火苗就往上竄，火苗越燒越旺，燒得渾身難受，臉扭曲，一把就摁倒谷穗。谷穗忽地掙扎起來，手里多了一把剪子。
    楊玉發吃驚地：“你要干啥？”
    谷穗面無表情：“真的，過兩天。你要硬來，俺就死。”
    楊玉發的心涼了半截 “這很難辦。”楊玉發灰著臉，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揚長而去。
    谷穗額頭上布滿汗珠子，虛脫地倒在床上。

    （根據李子紅短篇小說《谷穗》改編）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