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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遲到的懺悔

　　陳明被逮捕以后，他顯得很安靜，他跟辦案人員要了一顆香煙，抽完那顆香煙以后，他一言不發(fā)，低頭沉思了好長時間，當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一臉凝重的對辦案人員說：“請你們給我?guī)滋斓臅r間，讓我仔細的總結一下我的問題，完事我就會認真如實的向你們交代，我所犯的錯誤和罪行。”

　　辦案人員感到很吃驚，陳明態(tài)度這么好，神情這么震靜，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呢？是想抵觸呢？還是真的要坦白交待？也許是陳明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思想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辦案人員對陳明說：“你做了這么多年的領導工作，對你當前的處境你自己應該清楚，既然你被隔離審查了，就說明組織上對你的問題就會有所掌握。我們黨的政策歷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你是知道的，何去何從請你自己斟酌。”

　　聽了辦案人員的話，陳明點了點頭又沉思了一會后，對辦案人員說：“人作有禍，天作有雨，自己這幾年作了這么多的禍，也該到出事的時候了。今天這樣的結局是遲早的事，我沒有什么可辯解的，路是我自己走到，有今天，也是我罪有應得。”

　　過了不長時間，陳明就如實地交代了自己的問題，問題交代清楚那天，陳明如釋重負，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問辦案人員：“能給我點時間嗎？讓我好好睡幾天幾夜安穩(wěn)的覺，這幾年，這些問題就像泰山壓頂一樣，讓我寢食難安，感到非常的沉重，這回我終于把它抖落出來了，自己也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辦案人員點點頭：“好吧，你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你也要好好的反思一下，黨培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結果你鉆到錢眼里去了，于黨紀國法你不顧，你花天酒地，紙醉金迷，距離黨和人民越來越遠。你辜負了黨對你那么多年的培養(yǎng)，也辜負了人民群眾對你的殷切希望。”

　　聽了辦案人員的話，讓陳明回憶起從參加工作以后，一路走來的艱辛。陳明是農民的兒子，上大學靠的是助學金，十年寒窗苦讀，陳明沒有虛度光陰。畢業(yè)以后他被分配到公社機關工作。因嘴緊腿勤，材料寫得也好，對工作認真負責，干什么都拿得起來。很快被區(qū)領導相中，調到區(qū)政府領導身邊做秘書工作，成為區(qū)政府的第一筆桿子。陳明寫材料的特點，簡明扼要，能抓住問題的重點。在區(qū)里干了幾年，又被市領導相中，被提拔到市宣傳部做副部長工作，后來又從副極晉升到宣傳部長。最后到省里工作算是扎了根。

　　陳明在各層政府部門任職期間，為了提高他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學發(fā)展觀等重大戰(zhàn)略思想的水平，組織上曾多次讓他到省市黨校培訓學習。由此不難看出，組織上對他該有多么的信任和器重。

　　現(xiàn)在一回想起這些，讓陳明痛哭流涕，陳明說：“我是有罪之人，我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

　　實事求是地說，最開始陳明并不想貪，是一個很有“來頭”的人，在沈陽近郊占了很大一塊地皮，得經過他的審批，第一次他收到了二十萬塊錢。這筆錢他還不敢不要，要是不要，那就說明他外道，一旦被這個有“來頭”的人看做外道，這樣就要被看作不是自己的人。中國式的關系，一旦要被看作是外人，那可真就要有被踢出圈外的那一天。第一筆錢他只能收下了，后來這樣的事越來越多，又趕上建筑行業(yè)的迅猛發(fā)展，大拆大建高潮的來臨，大項目的招標，大片土地的出售，不是有“來頭”的人來承包，就是有頭有臉的來干，陳明的錢越收越多，已經超過了天文數字。時間一長，陳明把收受賄賂看作是一種程序了，這種程序要是有誰拉下不走，他就會不痛快，甚至反感。由反感的情緒而產生的后果，就是停止不前。你不給我回扣，我就不給你審批。由此而產生了一種惡性循環(huán)。

　　陳明有一個兒子，陳明也想把錢留給兒子，可兒子不成器，惡習不學都會，正是干什么都不行，后來還吸食了毒品。陳明傷心極了，這么多錢干脆自己享受吧！可錢太多，吃不光花不敗呀，自己也不能把錢給扔了。這才開始琢磨花錢的高招，玩女孩，送別墅。光得到他送過別墅的女孩就有好幾個。正趕上他準備要去澳門豪賭的時候，東窗事發(fā)。

　　陳明要被判刑的時候，辦案人員找他談話，辦案人員問他：“你知道遲曉慧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嗎？”

　　陳明沒說話，他只是瞪大眼睛看著辦案人員。這時辦案人員告訴他：“遲曉慧精神分裂了！你想知道她精神分裂以后，經常念叨的是什么嗎？”

　　陳明還是沉默不語的看著辦案人員。

　　辦案人員對他說：“她經常念叨的是,殺了陳明，殺了那個老東西，殺了貪官。”

　　陳明聽到這些，他的臉抽縮了好一會后，露出了一臉的哭相，他哽咽著說：“遲曉慧說的對，我是該殺，像我這樣的貪官都該殺，正是這些貪官擾亂了社會風氣，要不然像遲曉慧這樣的青年人，就會從正確渠道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是我毀了她，也是貪官毀了很多像遲曉慧這樣的青年人。我該死，我真的該死。”

　　

　　一天傍晚時，忙碌一天的大寶，還是一個人到沙灘上去散步，這時就聽到不遠處一個女孩子的尖叫聲：“救命啊！快來救命啊”

　　大寶順著尖叫聲望去，看到有三個男青年正在調戲兩名女學生，其中一個女學生已經被他們控制住了，另一個女學生正在逃跑。大寶急忙沖了過去，大寶對正在追趕逃跑女學生的那個男青年大聲喝道：“快住手，不得無禮，”

　　那個正在追趕逃跑女學生的男青年，看到大寶來管閑事，順腰里拔出一把匕首，沖著大寶的前胸猛刺過來，大寶用胳膊一搪，那把鋒利的匕首，一下子扎進來大寶的胳膊，鮮血順著大寶的胳膊往下直流。這時從遠處又跑過來好幾個人，兩個歹徒一看人越來越多，嚇得扔下被控制的女孩就跑了。那個用刀扎大寶的男青年，看到那兩個男青年都跑了，他也拔腿就跑。有的人去追歹徒，有的人掛120，不大工夫，就聚上來很多人，大家?guī)椭t(yī)護人員把大寶送往醫(yī)院。還好，大寶傷勢并不嚴重，沒有傷著筋骨，在醫(yī)院治療了幾天，大寶就康復出院了。

　　大寶的行為受到了學校的嘉獎，成為見義勇為先進分子。住醫(yī)院的時候大寶沒讓告訴家里，當學校開嘉獎大會時，小敏才知道。

　　王有謀父親去世的消息，小敏當時沒有告訴王有謀。等王有謀母親身體略微硬實了一點后，小敏去監(jiān)獄探監(jiān)，小敏才對王有謀說：“你爸在上一個月突發(fā)心梗，因沒搶救過來去世了，后事都是我娘家人幫張羅的，他老人家好臉了一輩子，沒讓他太寒酸，還給他顧了一幫吹鼓手，處理的都很圓滿。當時沒告訴你，是怕你因回不去而受不了。老人家已經走了，你要節(jié)哀才是！”

　　聽了小敏的話，王有謀再也抑制不住了，喜怒哀樂總是藏在心里，從來都不善于言表的王有謀，聽到他父親去逝，再也抑制不住了，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不管不顧的嚎啕大哭：“爸爸，是我害了你呀！我要是不犯罪，你也不會走得這樣早啊！我是個不孝的兒子，是我害死了我的爸爸，我對不住你呀。”

　　王有謀邊哭邊狠狠的用手抽打自己的嘴巴子。

　　小敏和獄警急忙上前阻攔，他們用力拽住王有謀的手，小敏說：“行了，行了，要知今日何必當初，現(xiàn)在說什么都不頂用了。你還是掂對好好地活著，還有你媽呢。”

　　在小敏好一陣子地勸說下，王有謀才止住了哭聲，他對小敏說：“小敏，真的難為你啦，這么大的一堆事，讓你一個人扛著，是我對不住你呀！”說完，王有謀又哽咽了一會。

　　小敏說：“人已經死了，現(xiàn)在你怎么熬著都解決不了問題了，甚至是只能給我再添亂。你就掂對反思自己的過錯，老老實實交待問題，爭取得到政府的寬大處理，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不交代問題，就好似大病纏身，把問題都交代出去了，自己也輕松。”

　　小敏走后，王有謀不吃也不喝，整天兩眼直勾勾的望著棚頂。看守所又給小敏掛電話，怕王有謀想自殺，讓她來做王有謀的思想工作。

　　小敏問王有謀：“你為什么不吃不喝？”

　　王有謀：“我這樣人活著還有什么勁？還不如一口氣上不來死了好呢。”

　　小敏：“你想死是不？你沒問問你自己死得起不？”

　　王有謀：“我活著連累大伙，我一死不就都解脫了嗎”

　　小敏：“你這個人太自私，從來都不為別人考慮，你現(xiàn)在想死，只是為了自己解脫。你沒考慮一下，你一旦死了，你母親會有什么感受？你死了，還讓你媽怎么往下活？”

　　小敏說道這停頓了一下，他看了王有謀一會又說：“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俺們掂對好好改造，把問題講清楚嘍，該退賠的咱們就主動退賠，錢財是身外之物，要多了也沒用。路是你自己走的，遭點罪也是應該的。咱們也沒犯死罪，干嘛不掂對活下去呢？你活著，你媽還有個盼頭，你今天死，恐怕你媽連明天都活不過去了。為了你媽媽，你也得爭取活著。”

　　且不說王有謀，再來說說王有謀的母親。小敏從監(jiān)獄里看望王有謀回來，就去老婆婆家，小敏對老婆婆說：“這回去監(jiān)獄，我把我爸去逝的事告訴他了，因為這么大的事，我不能總瞞著他。你兒子非常悲傷，他都不想活了，要絕食去死。是我和獄警做工作，他才斷了輕生的念頭。我勸他說，你要是不想活，你就害了你媽媽，也就是在逼你媽死呢。現(xiàn)在你父親已經沒有了，你要是再逼死你媽，你就更大逆不道了。現(xiàn)在你媽是為你而活著呢！你要是今天死了，你媽都活不到明天。這事我都與你說明白了，你是應該死，還是應該活著，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小敏這是一語雙關，說的是王有謀，實際是在給她婆婆話聽呢。因為，她婆婆，從兒子出事以后，對什么都心灰意冷了。王有謀父親沒去世之前，她還沒有絕望，王有謀父親的去逝，讓她更加心灰意冷，再加上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總怕拖累小敏，也有了輕生的念頭。她到不是想自殺，就是想破鑼破摔，身體不好也不愿到醫(yī)院看病，就想耐死拉倒。

　　小敏又對婆婆說：“媽，你也得好好活著，你們兩個都是一樣，你要是死了，你兒子就活不成。你兒子要是不想活了，你也就活不成了，甚至連我都不想活了。你想想，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的，外人得怎么看我？人家不說嗎，兒子不在身邊，老伴又走了，這是兒子媳婦沒好好照看老婆婆，老婆婆才會死的。還有你孫子有病剛好，還需要慢慢康復。現(xiàn)在他正在寫畢業(yè)論文，也得需要我經常過去照顧他。你們要是都好好的，我去大連也放心。你們要是今天這個事，明天那個事，還讓我如何照顧大寶？”

　　小敏說完，又把大寶見義勇為，受到嘉獎的事與婆婆說了一遍。小敏還告訴婆婆，因大寶見義勇為，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好幾個單位都上趕子聘用大寶呢。最后是學校不放，讓大寶留校任教。

　　小敏的婆婆一聽小敏這樣的說，就對小敏講：“小敏那，這樣一攤子亂事，真難為你了！你說得對，就沖我孫子這讓有出息，我也不能死，我要爭取好好活下去。”

　　小敏說：“這個時代多好啊，不愁吃，不愁穿，看病有醫(yī)保，花錢有勞保，干嘛不好好活著。”

　　王有謀徹底交代了犯罪事實，并檢舉揭發(fā)他所知道的一切后，積極還贓退賠，得到了政府的寬大處理，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王有謀在監(jiān)獄積極改造，王友謀的母親，看到監(jiān)獄里的兒子心態(tài)很好，逐漸的也胖了，身體逐漸也好了起來。從王有謀父親去逝以后，她被小敏接過來與小敏一起居住。小敏還是家里家外的忙，眼看兒子大寶就要大學畢業(yè)了，小敏還是沈陽大連在兩頭的跑。

　　一天，小敏剛從大連回來，監(jiān)獄獄警給打來電話，說王有謀有事要辦，讓小敏去監(jiān)獄一趟。小敏來到監(jiān)獄以后，看到王有謀與以前不一樣了，有精神頭了，身體也胖了。當他與小敏見面后，王有謀把兩篇紙遞給小敏看，小敏一看是離婚協(xié)議書，小敏一愣，她看著王有謀，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王有謀：“我這是為你好。”

　　小敏：“怎么個為我好法，你好好說說，讓我聽一聽。”

　　王有謀：“你想想，大寶是劉財的兒子這層窗戶紙也捅破了。你與劉財又曾真心相愛過，現(xiàn)在劉財老婆還死了，我這是讓你們一家子團圓，你何必還跟我湊合呢？讓你苦了這么多年，我已經于心不忍了！”

　　小敏拿著離婚協(xié)議書的手一勁的嘚瑟，她臉氣得刷白，嘴唇也在抖。她氣憤的對王有謀說：“你在這里沒事干是不，你怎么不想一想我有多忙呢？，你媽需要照顧，大寶還要畢業(yè)了，你說我哪頭能扔得下？大連沈陽我兩頭的跑，正事我都忙不過來，我還哪有閑功夫再去折騰啊！”

　　說完，小敏把那張離婚協(xié)議書塞給王有謀，又對他說：“你才于心不忍那？晚了，我已經與你湊合好幾十年了，現(xiàn)在我早就想好了，閻王爺沒讓我去他那報道去，我就還得與你往前湊合，你要是不嫌乎，直到湊合死了拉倒。大寶的事咱不管，他已經是成年人了，該自己拿注意管自己的事了。”

　　小敏說道這停了一會，她看著王有謀又說：“你也別多想啦，大寶能長成品學兼優(yōu)的好孩子，與你的精心培養(yǎng)也有關系。大寶能有今天，我也應該感謝你。”

　　王有謀聽了小敏的話，他滿眼含淚，走上前去緊緊的抱住了小敏！

　　后來，每當人們問起小敏:"是什么勁頭讓你闖過這些難關的？還把這樣的一個家給撐了下來？"

   一向言語不多的小敏，總會一反常態(tài)的滔滔不絕：“你們明白什么是好夫妻嗎？就是能湊合，沒有大的分歧，沒有原則性的東西，無論什么情況下，都往一起湊吧，湊到一起不就合了嗎！再好的夫妻也要有意見不統(tǒng)一的時候，千萬別較真。無論是哪對夫妻，愛情再深也要被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油鹽醬醋茶，吃喝拉撒睡淹沒。幻想再浪漫，也要被人生的坎坷，現(xiàn)實的殘酷，生活的艱辛而磨光。最后剩下的就是責任感了，每一個人都有對社會盡責的義務，每一個人都應該有家庭責任感，這樣就需要每個人多些君子的風度，大事要明白，小事裝糊涂，退一步海闊天空，讓一點氣順心暖。氣也順了，心也暖了，家不就溫馨了嗎！”

　

　             完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