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變（中篇小說）
來源：作者：楊躋時(shí)間：2013-09-23熱度：0次
文/楊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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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貴推著裝滿磚塊的小車，行走在坑坑洼洼的工地上，感覺就像推著一座山一樣沉重。李富貴覺得雙腿發(fā)軟，用盡了渾身的力氣，車子仍像蝸牛似的爬行著。汗水順著額頭飛流直下，李富貴也顧不上擦一把。流進(jìn)眼睛的汗水，蜇得眼球火辣辣疼，李富貴不得不停下來，用袖子在眼睛上擦了擦，汗水浸濕了衣袖，疼痛減輕了，但隨之卻招來站在架子上工頭的一頓臭罵，“富貴，你個(gè)懶慫，又在偷懶，小心老子扣你的工資。”
被罵的李富貴，不但沒惱，反倒對著站在架子上的工頭，嘿嘿嘿的笑了起來。笑過之后，李富貴抓起車轅，推動著車子，像塔吊走去。
太陽終于躲進(jìn)了西山，漸漸變暗天，早已被沉重的體力活累得麻木了的李富貴，心里才涌上一陣陣的竊喜，終于快熬到下班了。工地上的下班鈴聲，急促的響起，大家紛紛放下手里的活計(jì)，收拾起自己的工具，準(zhǔn)備下班。
枯燥、毫無悅耳之感的鈐聲，李富貴卻特別的渴盼聽到。在李富貴心里，那鈴聲比世界上任何美妙的音樂都動聽。每天，聽到鈴聲的一瞬間，經(jīng)過一整天高強(qiáng)度勞作，早已疲憊不堪的李富貴，就像枯逢春，久旱遇甘霖似的，那顆被沉重的活兒折磨得麻木了的心，才有了一絲絲的活力。李富貴在心里暗暗的說，總算可以歇息下來。然后把手推車推到工棚里，拖著一身的疲勞，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匆匆忙忙，向家奔去。
破舊的自行車，行進(jìn)在鄉(xiāng)間凸凹不平的土路上，勞累了一天的李富貴，被顛得像渾身散了架，歸心似箭的李富貴，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只顧使勁的蹬著車子，一路狂奔。咚的一聲，李富貴感覺自己就像出膛的炮彈一樣，嗖的飛了出去，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腿上的陣陣劇烈疼痛，讓李富貴忍不住唏噓著。伸手扯起褲子，一模，手上濕乎乎的，李富貴心里禁不住叫到，我的媽呀，流血了。李富貴忍疼站了起來，一拐一瘸的走到自行車前，原來，自行車被路上的一塊大石頭給擋倒了，李富貴生氣的罵了句，他娘的，真倒霉。罵過之后，禁不住用狠狠地去踢那塊擋倒他的石頭，似乎想把心里的所有怨氣，全部撒向那塊石頭。不料，人肉那碰得過石頭，腳被石頭一下子碰得了陣陣的鉆心的疼。李富貴忍著疼痛，無奈的搖搖頭，自我安慰，真是人背了，喝涼水都會塞牙縫，放屁都會砸腳后跟。算了，不跟石頭一般見識，不跟它計(jì)較。然后扶起倒地的自行車，忍著劇疼，慢慢悠悠的騎著車子，回家。
李富貴的老婆紅云在家里做好晚飯，左等右等，還不見老漢回來，心里不免有些著急。天已經(jīng)黑透了，還不見老漢回來，紅云心里更加著急，忍不住又一次走到村口。天黑乎乎的，十米之外，什么也看不清，紅云仍不甘心，脖子伸得長長的，站在村口，向老漢歸來的方向張望。
一個(gè)黑影經(jīng)過紅云的身邊，突然叫到，“嫂子，這么晚了，站在這里干什么？”
“原來是二懶呀！等你富貴哥呢！”紅云說。
“你咋還在這里等呢，我剛過來的時(shí)候，看到我富貴哥在衛(wèi)生室呢！”
“是嗎？在衛(wèi)生室干什么呢？”
“聽說回來的時(shí)候，騎車子被石頭拌到，腿劃破了，在哪兒包扎呢！”紅云聽到這話，也顧不上和二懶打招乎，撥腿就跑。
村衛(wèi)生室，擠滿了人。
紅云趕到，村醫(yī)小琳已經(jīng)幫李富貴處理完傷口。紅云看到座在椅子上的李富貴，人明顯憔悴了許多，心疼的要命，眼圈禁不住發(fā)紅，眼里噙滿了淚水。關(guān)切的問，“富貴，傷到哪里了？要緊不？”還沒有等李富貴回答，便急切的撤起李富貴的褲子，要看受傷的部位。李富貴似乎忘記了剛才處理傷口時(shí)，疼得呲牙咧嘴的樣子，此刻，倒顯得像個(gè)沒事人似的，對紅云說：“沒事的，就碰破點(diǎn)皮，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呢！”說完，便推開紅云的手。
“胡子都一大把的人了，還像個(gè)小娃似的，騎個(gè)車子，也會摔倒，怎么會那么不小心呢？”紅云見李富貴不讓看，責(zé)怪的言語里，更多的是充滿了關(guān)切和疼愛。農(nóng)村的女人，對愛的表達(dá)，總不如城里的女人溫柔體貼，就是對自己的男人的關(guān)愛，言語里也顯不出一點(diǎn)的柔情蜜意，常常是通過責(zé)怪的語言來傳達(dá)那種濃濃的愛意，這種語言，既直白樸實(shí)，又濃情蜜意。這種愛的表達(dá)方式，沒有虛情假意，有的只是真真切切，實(shí)實(shí)在在的愛，就像陜西人描述吃面條來干的一樣，沒有湯湯水水。
村醫(yī)小琳趁機(jī)打趣道：“嫂子，這么心疼我富貴哥，怎么還讓他去干那么重的活呢？都五十多歲的人了，你還把他當(dāng)小伙子使呀！”
“唉，好我的妹子呢，不是我要把你哥當(dāng)小伙子使，你也不看看，我家的啥情況呀！就你那兩個(gè)侄子，現(xiàn)在長得像槍一樣高了，不攢些錢，誰家愿意把姑娘嫁到我家里來；就我家那房子，不是還沒有裝修嗎？你侄子結(jié)婚前，還不得裝修裝修，這哪一樣能不花錢？”紅云絮絮叨叨的說。
“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村醫(yī)小琳說。
“妹子，你說你哥這腿真的沒有事嗎？”紅云仍不放心，又追問到。
“放心吧！嫂子，沒有事的，只是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
紅云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起身去攙扶李富貴。李富貴伸手擋住了紅云，“又不是腿瘸了，攙什么攙呀！”說完，便推上停在門外的自行車走了。
衛(wèi)生室里頓時(shí)轟然大笑，有人跟著起哄。
“熱臉貼了個(gè)冷屁股。”
“拍馬屁拍到馬蹄上了。”
紅云在人們的笑聲中，匆匆出門，緊跟在李富貴的身后，向家走去。 (編輯：作家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