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的母親（8）
來源：作者：趙福海時間：2014-01-06熱度：0次
8、搬家驚夢
新房子蓋成了，父親張斌決定搬家。
父親張斌這些天，心里特別難過，可他裝的像沒事人似的，整天臉上表現出高興的色彩，說話也特別響亮親善。他不想把那個不幸的消息及早要母親蘭娃兒知道，因為蘭娃兒已經懷孕6個月，他怕蘭兒受不了打擊，影響身體和孩子。
“咱要搬新房子住了，這些天，我要在家好好拾掇拾掇新房子，整理整理舊屋子的家俱。”
其實，母親蘭娃兒已經知道，父親這些天沒去郵電局上班，她就是覺得不對勁，她從郵電局的人口里，已經知道了他的情況。她沒有問他，是怕他心里更難過。母親也裝得像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臉上整天掛著燦爛的笑，有時還當著父親的面嘴里唱兩句革命樣板戲：“向前進向前進，我們的革命任務重，……。”
“中啊，從你參加工作到現在，就沒在家安生住過幾天，為了家里蓋房子的事兒，你沒少受罪。趁著準備搬新家，你就好好歇歇兒。”
我家的新房子就在祖母住的老草房子前邊，張家莊唯一外姓人牛山家的三間草房子房背后，距離我家與二伯張武家合住的三間土瓦房子七八十米遠。這已經是張家莊最漂亮的房子了，在后來的十年中，也是最漂亮的房子。
宅子座北向南呈長方型，面積五分來地。新蓋的三間土木結構的大瓦房，占地將近一分地，光出地面的石頭根子就有三尺多高，外墻全用麥秸泥巴糊了，山墻上還上了白灰，東西兩間臥室的窗子，也全是一米五剩一米二的大木格窗子，太陽光照在窗子上，室內亮堂堂明晃晃，漂亮極了。西臥室的南側是兩間大的豬圈，豬圈的南側是一間梢大點的新建座西向東灶房。大房子的東山墻角，父親在那里用水泥和石頭砌了個男女共用廁所。
這些天，父親又上山砍了些木頭，從牛山家房南頭的豬圈到俺家的灶房南端，扎了一道籬笆墻，整個宅子嚴嚴實實，整整齊齊。
母親每天挺著大肚子，拉著我和妹妹紅艷的手到新房子轉一圈，心里別提有多美。
太陽升起來了，鞭炮響了。
父親的大哥張文二哥張武扛著從舊房子里搬出來的家俱走了過來。
大娘二娘抱著從舊房子拿出來的褥子被子走了過來。
祖母也走過來了，扭動著她那三寸金蓮的小腳，拄著拐仗，笑盈盈地走過來。父親樂哈哈地迎了上去。
七娘來得最早，與母親在灶房里忙著打燒餅，這是這里的習俗，搬進新房第一頓飯要打燒餅，必須得兩個人結合著打，翻燒餅的時候，一個人要問：“翻過來沒有？”一個人要說：“翻過來了。”這是對美好生活的幢憬。
鍋碗瓢盆，叉耙掃帚，一切農用家俱和生活用具搬利亮，拾掇闊利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鐘。
幫忙的人都不能走，都要圍在上房屋吃早飯，要拿出最好的飯菜支應客人。
我們家當時，拿出最好的飯菜就是米攪糝加大餅、蘿卜、白菜、粉條、豆腐做成的燉菜。大家又說又笑得吃著搬家后的第一頓飯。
這時，大隊長吳河東帶著一個陌生人，臉拉得像黃瓜一樣長，走了進來。
“大家靜一靜，宣布一件事。”吳河東指了指跟來的人，“這位是縣革委會的周同志，聽他宣布。”
那人五大三粗，穿了一身蘭色的中山裝，他“吭吭”咳了兩聲，從胸前別有毛主席紀念章的口袋里拿出一份蓋紅色大印的紅頭文件，死魚眼掃了一下在坐的人，又咳了兩聲宣布道：“張斌包庇牛鬼蛇神的縣委書記鄭巖，與保皇派縣郵電局的局長魏強國一起將牛鬼蛇神的縣委書記鄭巖窩藏到鄉下，躲避革命群眾對鄭巖的批斗鎮壓，性情嚴重。經縣革委會研究，開除張斌工職，回家勞動，接受改造！”
當吳河東與來人走出院子的時候，母親“噗通”一聲，倒在了屋里的地上。
“蘭娃兒，你咋啦？你咋啦？”大娘趕快走過去抱住母親，母親已經臉色蒼白昏迷了過去。
“呀，血！血！”二娘看到母親的褲子里不停地往外流著鮮紅的血，尖叫道。
父親、大伯、二伯全懵了，不知如何是好。我和妹妹紅艷全嚇哭了。聲聲叫著：“媽兒——，媽兒——！”
祖母頓了一下拐仗，捶著胸脯罵道：“你們這三個死男人，還不趕快把她發落到醫院！天塌了，天塌了。”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