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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歷中的鄉村（組詩）

 

1、立春

 

是誰搖碎了冬天的夢語

又是誰搖醒了酣睡的溪水

驀地遠處傳來一陣鳥鳴

我順著聲音尋去

一個穿紅著綠的村姑

扭動著婀娜的身姿

搖曳在還有殘雪的山路上

此時風兒正在變柔

陽光正在轉暖

 

是誰吹飛了溪邊的柳絮

又是誰吹漲了路邊的花蕾

突然山野飄來一聲牛哞

我順著聲音覓去

一個腰壯臉黑的漢子

揮舞著柔軟的牛鞭

奔跑在尚未融化的土地上

此時田野正在變綠

村莊正在換妝

 

2、雨水

 

那天

我走在農家的小路上

紛紛揚揚的雨絲

打濕了路邊的風景

 

黃昏

我坐在農家的火床上

飄飄灑灑的雨滴

陪伴我和喝酒的農人

 

夜晚

我睡在農家的樓子上

淅淅瀝瀝的雨聲

繚繞著寂靜的村莊

 

睡在我隔壁的村姑

整夜一直未眠

在一個個懷春的夢里

想做我的新娘

 

無邊的雨絲

輕柔的雨聲

還有那棵雨中開花的樹

和我一起走在相親的路上

 

3、驚蟄

 

這是一個季節的大分娩

在一次次陣痛中

大地和村莊

連同農人

一齊發出一聲吶喊

 

看見了嗎

一條條溪流從酣夢中醒來

深潭里的魚兒已經發情

千百萬子孫隨著溪水

流到了洞庭湖

 

聽見了嗎

一座座山巒從沉默中復蘇

發出了熟悉的囈語

樹林里鳥雀歡暢

載著有關冰雪的記憶

 

還有那

厚厚的泥土下面

正在進行最后一次彩排

明天就要亮現舞臺

展示自己健美的肌膚

 

這是一個季節的結集號

隨著一聲聲號令

春天的大門敞開了

芳草  雨露  陽光……

到處都是春天的廣告

 

4、春分

 

像一根柔柔的扁擔

一頭挑著初春

一頭挑著暮春

 

像一座彎彎的石橋

一邊含苞欲放

一邊落英繽紛

 

像一條長長的山路

一坡新綠點點

一坡濃綠蔓延

 

像一曲綿綿的音符

一山驚蟄絮語

一山清明酒醉

 

像一縷柔柔的絲線

一端日短

一端日長

 

哦，春分

春天的分界線

飄在季節的縫隙間

 

此時

鳥兒放聲歌唱

把鄉村渲染

 

此時

到處都是泥土的芬芳

萬物在陽光下生長

 

5、清明

 

你從古老的傳說中走來

你從發黃的民謠中走來

不顧路途的遙遠

一路慢慢地走來

 

你從唐詩的平仄中走來

你從宋詞的韻律中走來

不顧路途的疲勞

一路緩緩地走來

 

你從陽雀的啼鳴中走來

你從溪水的歡呼中走來

不顧路途的風塵

一路款款地走來

 

你從米酒的醇香中走來

你從臘肉的味道中走來

不顧路途的艱辛

一路悄悄地走來

 

你從孩子的柳笛中走來

你從農人的吆喝中走來

不顧路途的坎坷

一路輕輕地走來

 

6、谷雨

 

春天就要走了

上門來和我打聲招呼

就在打招呼的時候

雨一直下過不停

 

這年復一年的雨

從盤古時就開始下起

就像一本本發黃的農歷

被我收藏在箱子里

 

雨漫了過來

漫過了我的村莊

這個時候

耕種成了鄉村的主旋律

 

三三兩兩的雷聲

從天邊隆隆滾過

農人和老牛像一張張剪影

粘在雨幕上

 

雨停了

春天也就轉身走了

留下遍地綠色

那是送給夏天的禮物

 

7、立夏

 

谷雨還沒有謝幕

立夏就迫不及待地登上舞臺

漫山遍野泛濫的綠色

是舞臺的布景

煙雨蒙蒙中的布谷鳥聲

是舞臺的配音

 

季節如鼓和號催促農人

割油菜  插秧苗  采茶葉  種包谷

農人起早貪黑忙得團團轉

偶爾伸一個懶腰

亮開粗獷的嗓子

山歌便如溪水般滿山流淌

 

               鄉村風景秀麗

               山花  鳥鳴  綠樹  翠竹

可農歷哪顧得了這些

它還要繼續趕路

此時小滿正踩著立夏的腳印

一路匆匆從遠方趕來

 

8、小滿

 

不知是四月打濕了小滿
　　            還是小滿浸潤了四月

兩顆潮濕的心在相互傾訴
　　            成河的淚水把鄉村綠了個透

 

村莊前后的田野

如一朵朵夏花正朝季節微笑

                轉眼  那滿眼的綠色

便一齊跑到農人的家門口    

 

滿村游逛的風里

彌漫著臘豬腦殼的味道

從田里栽秧歸來的農人

坐在院子里慢慢品嘗

 

籬笆上的綠傘紛紛登場

正在灌漿的聲音充滿了幻想

果兒瞪著雙眼

要和農人一起分享

 

飄蕩在村莊上的炊煙

訴說著一個季節的傳奇

                傳奇中蘊藏著對豐收的思念

                秋天就在夏天的后面

 

9、忙種

  

芒種一路尋來

終于在鄉村找到了它的位置

一張犁 一頭耕牛，

還有一個揮動牛鞭的農人

成了鄉村的一道風景

 

繁忙呼喊著季節

布谷鳥像一個小號手

吹響“播谷——播谷——”

一聲接著一聲地催促

農人背上的汗水滋潤著土地

 

在綠色的田野

莊稼在灌漿  在拔節生長

對豐收的向往燒在葉片上

農人的日子

正在走向豐滿

 

當天色漸漸淡下來

莊稼的香味混合著臘肉的香味

還要那陳年的酒香

披著晚霞的彩衣

飄蕩在芒種的黃昏

 

10夏至

 

名叫夏至的姑娘

農人夢里都想娶她做婆娘

豐乳肥臀的夏至

看一眼就讓農人心醉眼饞

 

綠色遍野漫山

莊稼在拔節灌漿

那是月老許給夏至的諾言

那是農人向夏至求婚的禮單

 

選一個艷陽天

喜帖如斑斕的山花四處飛揚

一路吹吹打打鞭炮炸響

把夏至迎進新房

 

在盛大熱鬧的婚禮上

農人歡聲笑語舞翩躚

家禽畜牧紛紛登場亮相

一邊伴舞一邊伴唱

 

夏至早已有了身孕

腹中的胎兒躁動不安

農人精心伺候不敢怠慢

綁著手指默算那天分娩

 

 

11、小暑

 

像一個愛打扮的村姑

時時更換著裙裝

山野五彩斑斕

田野黃綠相間

 

“雙搶”已經結束

農人變得有些散漫卵彈

偶爾到山里走走轉轉

看看莊稼是否在拔節生長

 

太陽還沒有偏西

農人就收工回家

趕著牛羊

一路哼著  山歌悠閑

 

樹蔭瓜棚架下

農人端著酒杯瞇著老花眼

喝著喝著

就和夕陽一起進入了夢鄉

 

12、大暑

 

農歷的這個節氣

鄉村并不那么燥熱

歇下來的男人

要么坐在樹蔭下喝涼茶

要么浸在水潭里扯閑談

 

農歷的這個節氣

鄉村并不那么繁忙

閑下來的女人

要么翻山越嶺回娘家

要么趟水過河走親戚

 

農歷的這個節氣

鄉村并不那么喧鬧

牛放在山坡上

狗躺在籬笆邊

和農人一樣在歇息

 

農歷的這個節氣

莊稼正在灌漿抽穗

吃飽喝足后

齊刷刷地站在陽光里

耐心地等待著農人

 

 

13、立秋

 

            坐在立秋的時光里

            看樹葉一片一片飄落

            溫暖在閃爍

            那是夏的色彩在綻放

            一朵一朵化作遠離生命的蝴蝶

 

走在斑斕的山野中

大聲朗讀秋的詩句

紅色  黃色  紫色……

那是鄉村的詩魂

一曲一曲在輕歌曼舞

 

我渴望一場秋雨的淋漓

洗去那些爛漫的憂傷

我的深愛就像一泓秋水

漂浮的枯葉

是一只只遠去的詩帆

 

秋的豐盈

秋的成熟

正在日益膨脹著

山風的空隙中

彌漫著農人的笑聲和秋的清香

 

14、處暑

 

農人喜歡這樣的節氣

滿山的苞谷  黃豆  紅苕

和正在鍍金的稻谷

是鄉村的一道風景

 

農人掐算這樣的節氣

還有幾天就可以進山下田

夜夜做夢

夜夜都是那么香甜

 

農人翹望這樣的節氣

豐收的味道
一步步走來

逼近吊腳樓下的糧倉

 

農人期盼這樣的節氣

面對日益豐滿的田野

笑彎了腰

把門后的鐮刀磨得非亮

 

農人歡呼這樣的節氣

季節走得實在匆忙

傾力吹響收割的號角

追趕著農歷的腳步

 

15、白露

 

又一個節氣悄然而至

矗立在農人的心田

白露跟在處暑的后面

雕刻著秋天的容顏

 

葉片上的露珠

是白露對農人的第一聲問候

咧嘴的果實告訴農人

分娩的季節就要來了

 

農人慌了手腳

忙著準備接生的工具

鐮刀 背簍  麻袋  

還有打谷機和農用車

    就在農人忙亂手腳的時候

    白露已經離開了鄉村

    把夏天的嬰兒分娩在山野

    到處都是一地金黃

 

16、秋分

 

幾縷秋風

刷新了鄉村的色底

幾片秋陽

更換了農歷的面子

 

漫山碩果累累

遍野金黃層層

飽滿豐收的樣子

有了醉的態勢

 

莊稼的醇香

四處飄逸

那清悠的氣息

滲透了鄉村的肌體

 

坡上的紅楓

點亮了一個秋季

一片片紅葉

渲染了鄉村的秋意

 

庭中的桂花

和秋悄然別離

那馥郁的香氣

縈繞在空曠的大地

 

山里的玉米

剝去了的外衣

那金燦燦的迷離

把深沉的愛含進嘴里

 

秋分

一個分娩的季節

忙了農人

醉了農歷

 

17、寒露

 

山里的油茶還沒有開摘

地里的油菜還沒有開播

好多農事等著農人去做

寒露悄悄扣開了鄉村的門窗

 

曬場上的稻谷還沒有曬干

堂屋里的苞谷還沒有剝完

好多農事等著農人快干

寒露款款來到農人的身邊

 

農人一下子手腳慌亂

今天雖然陽光燦爛

說不定明天就會進入陰雨綿綿

農人搶時間不得停閑

 

氣溫一天天轉寒

屋前池塘的荷花漸漸變殘

屋后樹上的秋蟬啞口無言

寒露過后是霜降

 

 

18、霜降

 

秋天遲遲不愿離開村莊

它還要和農人扯最后一個閑談

農人  你得加把勁兒

把山里  地里  田里的農活忙完

 

昨夜   下了一場白頭霜

早晨   瓦背上一片銀光

屋邊的菜地

白茫茫的一片

 

婦人蹲在溪邊

淘米  洗菜  捶衣裳

彎曲的脊背  翹起的屁股

像一座雕像

 

慢騰騰地吃過早飯

農人扛著農具  不慌不忙

進山  進地  進田

修山林  種油菜  砌田坎

 

太陽開始偏西

農人收工回家

路邊  順便挖幾個樹蔸

冬至過后好熏臘味

 

炒幾個下酒的好菜

兩口子對飲  喝個二兩

然后鉆進被窩

干起另一件農活

 

秋天就要離開村莊

握著農人的粗手

農人   我的朋友  再見

明年這個時節我們還會重新見面

 

            

19、立冬

 

在農歷的呼吸中
我有了寒冷的感覺
遠去的秋天
只留下一抹金黃色的背影

立冬
以一場細雨作為首發式
去年的幾縷憂傷
緩緩地降臨人間

季節總在不停地輪換
大地早就更換了另一幅模樣
不過仍然充滿溫馨和希望
到處流動著別致的神韻

脫去秋裳的落葉
舞成了村莊的一道風景
坡上的油菜地
書寫著山野綠色的詩篇

陽光不再刺眼
溫和地撿起冬天的心情
溪水依舊喧嘩
著紅的村姑漫步岸邊

冬天站了起來
我開始期待寒風的節奏
不知道寒風的姿態
是否比去年低調一些

這是冬天的開場
一切都會隨之跟來
不要懼怕
我會昂首向前

天氣越來越冷
我裝訂著天氣預報
迎接新的一年
雪花依舊會紛紛揚揚

 

20、小雪
                           

一股寒潮風行云游

輕輕松松

就到達了含翠的鄉村

盤旋  

飛翔   

                   

一絲寒冷枝枯葉落

毫無跡象

就侵襲了鄉村的肌體

蔓延   

彌漫

 

一簇山花悄無聲息

連夜開在寒風的邊緣

冬月四處飄蕩

酒桌上到處傳說著   

一個瑞祥的消息

            

夜半三更 

一群天使如期而至 

輕敲著熟睡的窗欞

一聲下雪了   

走進了多少農人的夢鄉

           

屋頂   樹上  河灘

還有對面的山坡

全白了

孩子赤身滾出被窩手舞足蹈

大人披衣端詳窗外笑顏逐開

             

小雪 

輕紗般籠罩著冬天的鄉村

雪花紛紛揚揚  

催開了農人的歡聲笑語   

             哦   

風雪兆豐年 

 

                 

              21、大雪

                  

                  農人用他們的粗手

                  把邀來的雪花

                  精雕細刻成一幅圖畫

                  一年的心事

                  眉飛色舞地掛在雙頰

 

                  農活早已放下

                  燒一堆旺火

火星子噼哩啪啦

                  圍著火坑扯著閑話

                  一個個臉上樂開了花

 

                 這個時候

山野里并不蕭殺

                 一群農人和獵狗

吆喝著奔向山崖

                 雪地上的腳印密密麻麻

                 

                 偶有陽光燦爛的日子

                 農人嘻嘻哈哈

                 忙著起高樓大廈

                 擇一個黃道吉日

                 好把媳婦娶女兒嫁

 

                 農歷中的大雪已經抵達

                 鄉村是她永遠的牽掛

                 點一封鞭炮

                 吹幾聲嗩吶

                 把她迎回快樂的老家

 

 

               22、冬至

 

冬至的那天

我走在鄉村的小巷間

殺年豬的聲音

飄蕩在我的耳邊

 

農家小院

裊裊炊煙

農人端出包谷燒

把我邀請其間

 

時光正在伸展

火坑里的炭火燒得正旺

我們喝酒

一碗一口干

 

碗是那么的圓

酒是多么的香

酒啊

讓我忘記了所有的憂傷

 

窗外大雪紛紛揚揚

我們喝酒喝得正酣

冬至

你是我們的分界線

 

我喝醉了

一直醉到天亮

天亮了

我還醉在冬至的夢鄉

 

 23、小寒

 

小寒不寒

陽光依舊那么溫暖

時有寒潮來訪

那是對季節的考驗

 

山路兩邊

                 小草哪肯往地下里鉆

仍留在路上貪玩

還有野菊花在風中綻放

                 

屋后房前

                 菜地綠油油的一片片

                 如一床床地毯

                 鋪滿村樁

 

                 村姑搖曳溪邊

                 紅色裙裝如旗幟在飄揚

                 再過幾天

                 她就成了別人的新娘

 

                 農人看似清閑

                卻在悄無聲息地忙

                忙著過年

                還有明春的那份希望

                 

 

24、大寒

 

走過的農歷

在這個節氣都屬枉然

再多的過往

在這個時刻快要散淡

 

無數次的期盼

又回到了這個原點

借一場瑞雪

看清這已是冬天的邊緣

 

屬于夢的天堂

徘徊在寂靜的山崗

有一種聲音

飄到了遙遠的云端

 

無邊的縹緲

在心中彌漫

走在鄉間的路上

我聽到了春天的呼喚

 

地址：湖南省古丈縣紀委

郵編：0743——416300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