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村姑走了
她的雙腳夢中走進
湍急渾濁
一扇雕花軒窗
掠去了她
縮小的窈窕
關閉了
山村女人
是雙手撫摸日子的女神
她愛慕樹苗花朵果實
天上盤旋的山鷹
剛剛掛果枝頭
小鳥叫著親親
夢里她抓住叫聲
乘坐湍急去遠行
大雨傾盆的七月
太陽不知躲到哪兒去了
洪水泥濘了山村眼睛
男人臉上凝聚愁云
所有語言佩戴白花
古老山村
黑黑的嗩吶
送靈魂駕鶴
細雨斜織大山
蓑笠遮不住淚
孤零零小墳旁
一朵白花訴說山村
二、洪水挑釁我的祖國
持續傾盆
城市鄉村拉平了高度
女人抱著哭聲
躲到生命高處
水暴動了
管涌悄悄瓦解大堤
柔軟堅硬的牙齒
撕開圩垸向外奔跑擴張
村莊陣亡了
大面積農作物
不見身影
農民站在泥濘中
淚水閃出家的摸樣
和莊稼的長勢
耶穌天主圣母
佇立洪峰之上
諾亞方舟在魚腹中飄蕩
掙脫水纏繞的智者
乘坐水去伊甸園尋夢
幻覺在浪尖起伏
從天空走來的水
包圍城市村莊婦女孩子
爬上警界線的水
提升了世界高度
河堤圩埝撐破了肚皮
河堤上年輕戰士
揮舞大旗劈斬水
青春的沙袋壘起生命大堤
戰士排成鋼鐵陣容
封堵決口
牙齒緊緊咬住大堤傷口
一意孤行的水
被攔腰斬斷了
一半滴血一半呻吟
水的尸體曝尸城市原野
殘肢爬滿大街小巷原野村莊
人們一邊清理水的尸體
一邊搶救受傷的秧苗
用泥濘的目光
攙扶淋濕的妻兒
把家園重新照亮
水的暴動平息了
面對這場注定的敗局
人們在心靈上開始構筑
更加堅定的大堤
當人們走下大堤
回頭看一眼身后
淚水閃爍一種說不出的慰藉
年輕的戰士們
整齊地站在堤上
守護百姓家園
三、大雨洗面
傾盆大雨
還在洗濯
人的尊嚴尊容保證
大紅綬帶
燙金證書
在洪水中沉淪
在泥石流中旋轉
在滑坡中湮滅
大堤突然呲出兔唇
圩垸患成痔漏
水庫肚臍眼病變疝氣
發生劇烈血崩
沉睡的村莊
夢中鮮活生靈
熟睡中
懵懵懂懂乘坐大水
不知道要去何處
熟悉的玉米
玩耍乘涼的大樹
泥濘的河岸
是伊甸園天堂
孩子赤裸裸
干干凈凈
來到世界
攜帶泥濘離開人寰
母親沒有擦拭的淚水
淚水被大雨帶到天邊
母親拿什么擦凈雙眼
母親用雙手撫摸蒼天
自責捶胸頓足
沒盡到責任
沒保護好
天堂呼喚她童聲
2016—7—25
河北唐山古冶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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