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滿風的山谷》賞析
來源：作者：星明時間：2012-12-18熱度：0次
衣向東獲魯迅文學獎的《吹滿風的山谷》，寫三個大兵在大山溝子值勤的故事。這有什可寫的呢？三個大兵每天做飯、吃飯、訓練、站崗、睡覺、這本是很寂寞、很無聊的生活。可衣向東不但寫了，而且寫的很有人情味、大兵味，大兵的生活味。
先說這幾兵看電視，在那么偏僻的大山溝里信號肯定不好，可是他們卻看出情趣兒。由于周圍山巒重疊，而且山高風險，電視屏幕一片雪花，不停地調頻道，弄得電視聲音刺耳，可老兵并不著急，仍很有興致地看。點長不看，在翻早已翻亂的一本雜志，也不看，但卻說我（蔡強），你就崩折騰了好不好。老兵說，要看也行，你去屋頂扶住電視天線，松了手就看不清。我聽明白了，老兵是讓我到屋頂調試電視天線，外面的大風呼呼地叫著，還不把我吹成臘肉？于是我裝糊涂，說，這么大的風，我扶著你看？”
“你是父親應該干最苦的差事。”
一提父親的事我突然生氣了。原來你是因為我當了父親，想成心整治我呀，又不是我想當父親，我不當了，還是讓點長當吧。老兵聽我一說，就讓步了。說這樣吧，咱倆每人上去十五分鐘，我先上，老兵這么一主動，我就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說我先上。我就上了屋頂，握住天線的木桿。風很大，眼前的山仿佛被風刮得旋轉起來。
老兵在屋子里喊：向右轉——再轉，好！
一會兒，電視屏幕上又是一片雪花，老兵又喊：向左轉——
我凍得縮著脖子，說時間到了吧？老兵正看得高興，說還有兩分鐘，我估計兩分鐘早就過了。又問，當電視屏幕上又出現了廣告的時候，老兵爬上了屋頂，說時間到了。我歡天喜地進了屋，對著電視上的廣告認真地看，并學著老兵的樣子，說向左轉一點民再轉一點，正高興著，電視上一片雪花，我說怎么弄的？后面的話沒有說完，發現老兵已經站在我身后了。還差四分鐘呢，你怎么下來了？老兵說：“不差一分兩分的，你斤斤計較啥呀。”
然而，當我再次回到屏幕前的時候，發現又是廣告，這才驚詫地說：“唉，又是廣告？
點長在一邊笑了，我明白了，這是老兵的精明，就“哼”一聲，說廣告就廣告，坐下繼續看，依舊吆喝向左向右轉，我怎么不能不看廣告讓老兵下來吧？再說了，能看廣告也不錯，反正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再看應接老兵的女友趙娜的歡迎會上，幾個人化了妝憋住笑走進廚房，坐下后我說：“今天是建軍節，讓我們熱情歡迎到我們家做客的趙娜嫂子，不，點長，應該叫同志吧？”
點長小聲提醒我說著就和老兵豉掌。于是我正了正身子，指揮點長給趙娜倒酒：說，“你、點長，給客人敬酒。”
點長忍不住又批評我了，說：“你怎么又叫點長，叫兒子呀！連個父親都不會當。”
起初趙娜直喊笑破肚子了，后來鬧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忽然嘆了口氣，說：“你們真的像個家庭。”
后來趙娜情緒不大好，（因為他們苦生活，而感動）弄得晚會很沉悶。后來看電視，老兵爬房頂扶天線，我說，你賠嫂子我上去，可是點長已經搶先爬上去了。笑著說：“我這個當兒子的也該表現一下了。”
我們就在屋里看電視，風很大，電視屏幕上模糊著，我不停地喊：“向左向右再向左。”但是趙娜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經常朝門外瞅。后來她像爭求我們意見似的，說：“看不情，不看了吧？讓點長快下來。”
其實我們早就不想看了，都是在賠她，希望她看高興。她這么一問，老兵忙站起來說：“不看了，累眼。”
趙娜迫不及待地走出去，對房頂喊：“點長下來吧，風太大，別受了涼，我們不看了。”
點長還來了積極性。怎么叫都不下來，說：“你們繼續看，我沒事，上面——涼快”
趙娜連叫幾聲，聲音都變了，帶了哭腔，我仔細去打量，發現她的眼睛濕潤了。我就急了，沖著房頂吼道：“兒子哎——你給我滾下來！”
作者通過善良的趙娜這特殊身份來體會三個大兵那種艱苦寂寞中那點樂趣兒。三個大兵雖然感到樂，那是他們心目中有為人民吃苦，為祖國吃苦，雖苦猶榮；可是趙娜不同，她不是大兵，她沒受這種思想熏陶，她由其善良，仁厚，就和這幾位大兵感受不一樣，她感到的是苦、酸、辛、澀，五味具全了。誰讀到這里都會和娜娜一樣感動，心酸。
再看，他們發現狗窩變成鳥窩，進去看還有鳥蛋。幾個人想孵化小鳥。
幾個人對把情趣又集中到鳥、鳥窩和鳥蛋上。
我站在哨上不之停地觀察著狗窩的方向，擔心老兵和點長動了鳥蛋。好不容易盼到點長來換哨：“老同志沒動鳥蛋吧？”
點長堅定地說：“沒有，只是去看了兩次，真的沒動。”
我下哨后直奔狗窩，看到五個鳥蛋靜靜地睡著，于是很甜蜜地一笑。其實他們最擔心的是我，老兵總是在背后窺視，我去解手他都跟著。點長也不例外，老兵去換崗的時候，點長反復問老兵：“蔡強沒去動吧？你真的看緊了？”點長下崗后，又要進洞子看，我堅決攔住他，說大鳥在里面呢，點長你進去干什么？點長笑了笑，說：老同志沒動吧？你要看緊他。”
由于寂寞，幾個人對一個鳥，和幾梅鳥蛋就有這樣孩子式的天真、浪漫、好奇心。
再看看對待點長的信，不僅是情趣兒而還有酸苦的味道。點長因為父母離異，誰都不想要他，所以沒人給他來信，來信成了希奇，連送信的兵都特意關照他。對于老兵的信表現很神密。
點長飛快地瞟一眼寄信的地址，就把信塞到兜里，然后向趕車的兵道了謝。老兵一直觀察點長的動作和表情，見點長并沒立即看信，就問：“誰來的？”
“家里，沒什么事。”點長平平淡淡地說。
可實際上點長感到兜里的信沉甸甸，他知道母親沒重要的事是不會來信的。他草草了事的把饅頭蒸上，本來想回宿舍看信，但是老兵一邊斜視著他褲兜，像個伺機而動的扒手。點長就開始炒菜，顯得慢條斯理的。
……
在吃飯的時候老兵吃了兩口菜就叫了起來，用力咂咂嘴，說：“哎，你放了什么在里面”。老兵又夾了菜放在嘴里，“吧唧、巴唧”地咂。點長也急忙認真品嘗，然后忽然開朗地說：“呀，放鹽放錯了，放了白糖。”
點長急忙去挖了一勺鹽，放進菜里攪拌，不好意思地笑，說你看我這老同志也犯這低級錯誤了。 按說這低級錯誤可以開心地一笑，不需內疚和平安，但是我忽然從點長擠出的笑里，發現異樣的表情，那是一種深埋著的煩躁和無奈！
之后，點長沒有說一句話，吃飯的速度很快，吃完后就起身離了宿舍。老兵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們就尾隨其后。點長站在桌子前展開信，匆忙地看，老兵躡手躡腳在走到身后，抓住信的一角大喊：“誰來的信？還躲著我們看呢。”
點長反應迅猛， 這是我沒有料到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么沖動。他站起來，抓住老兵的手腕去奪信，并憤怒地說：“你干什么你！”
老兵已經顯得很尷尬，但是又不能立即松手，那樣更沒趣了，所以老兵勉強地抵抗著，還發出“咯咯”地笑。點長的動作很粗硬，一下子把老兵的摁倒在鋪上，去板老兵的手指，“哎喲”叫了一聲，松了信，疼痛地甩手腕，憤憤地說：“操，不就一封信嗎，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別人行，別人看你的信就急，以后誰也別跟誰攙和！”
老兵一甩手出了屋，門“咣”地帶上。點長把信搶回去以后，似乎感覺到了過份沖動，一下子楞在那里。
點長本是寬厚的人，可是因為看他一封信讓老兵很下不來臺，這種反常的表現，說明了點長內心的壓抑、痛苦、孤獨、而又無奈。但是，又不好讓別人知道。
最后在老兵退伍走的時候，我和老兵在一邊看，但是我終于憋不住心里的那些翻來滾去的話，就叫一聲點長，說：“對不起點長，那天你的抽屜沒鎖，我們偷看了你的信……”
點長怔了一會兒才平靜地說：“是我對不起你們，一直沒跟你們說實話”接下來點長就把自己家庭情況說了。兩個戰友都要求點長到自己家。最后點長說自己要回家養母親的老。“我母親很可憐，她是沒有辦法。”到這里我們再聯想一下點長為什么樂意當兒子，不樂意當父親的原因了。他是想在戰友中得到父愛，讀到這里有幾個不感到心酸落淚的。
小說中還有許多，比如：讀女友的信、玩棋、晚點名、大黃、老鼠……都充滿趣味。而且都深嵌著情感。
著名作家鄧友梅曾經評價這篇小說，“故事人人都會講，但講出味道來很不容易。這是一篇講味道的小說。”衣向東做到了。而且做得細致如微。把三位大兵思想、感情、心態充分展示給讀者。
衣向東為什么把這么寂寞題材寫出這么多的趣味呢？有位演藝界名人說：為什么男旦演坤角，比女的演成功。男旦因為時刻想著自己是男人扮女人，必須改變自己的本色，便千方百計把最有女性的特征的聲、神態、表情動作集于一身，而坤伶以為自己反正是女人，倒把女性特色疏忽了。這是作者把自己生活中多少有趣故事能集中到這里。才寫得如此得心應手。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