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國城鎮化率已過半,從外在形態看,城鄉差距越來越小,但城鄉居民的精神層面又經歷了怎樣的蛻變?文學將如何對里下河這一地理空間的建構發生影響?10月14、15日,在江蘇泰州召開了以“城鄉表達的現實與未來”為主題的第四屆里下河文學流派研討會,來自全國各地的學者專家一起探討了這個問題。
里下河文學流派沿襲了汪曾祺代表的詩化浪漫鄉土傳統,同時又生發出實驗性、先鋒性等多元風格,更難得的是,它體現出一種均衡、持續的生長性,一是各個文學品類齊頭并進,二是作家代際間不斷傳承創新,三是除了有汪曾祺、曹文軒、畢飛宇等大大小小的“高峰”,更有一片遼闊的“高原”,僅是里下河腹地興化,就活躍著一批創作大軍,他們不是專職作家,而是把寫作當成一種“日常”,這是里下河文學流派區別于其他文學群體的一個重要標志。但目前對這些草根作者的研究還較少。本文以“興化國土文學現象”為切入口,談談國土作者筆下的里下河。
興化自古文風昌盛,前有施耐庵、鄭板橋、劉熙載,今有劉仁前、畢飛宇、龐余亮、王干等一批知名作家、批評家。這里的國土人,也汲取水土靈秀,涌現出楊玉貴、徐興旗、華玉紅、成鳳嵐、陸宏明、周春山、周劍杰等一批文學守望者。這些名字也許還不夠響亮,但每一個的創作都足夠真誠。這些年,他們在國土報、國土作協、江蘇作協及泰州文聯的大力支持下,不斷成長、進步著。
興化國土人的創作更“接地氣”。他們大多出生于鄉村,工作后即使進了城,也因工作需要,視線和腳步從未離開過這片土地。從作品內容看,多涉及鄉村的土地、河流、老屋等,體現出“回望家園”的精神特質。如昌榮國土資源所楊玉貴的詩歌直接以《給土地寫首詩》《在土地上銘文》《蘇北里下河》《裸土》《我是農民》等入題。楊玉貴是中國國土資源作協會員,也是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先后出版詩集《生活的路上》《聆聽土地》,散文集《在自己的夢中行走》,詩歌也被收入今年出版的《里下河文學流派作家叢書(詩歌卷)》。興化市國土局徐興旗的散文熱衷于寫節氣、農具等,如《草杈在鄉村游走》《一只笆斗能扛多久》《小滿》《雨水》等,擅以微小之物下筆,用細膩的感情和文字勾勒出淡淡鄉愁,正如他在《帶著老屋進城》中所言:“村子遠遠地在后退,黑狗急速地穿行村巷中,朝我奔來,老屋隱在村子里蹲著,而我的農具,我成家時栽下的那棵老楝樹,它們留在了村里,留在了老屋。我不能帶走它們,正如它們不能將我挽留。”
這些國土作者,是里下河文學的深情守望者。對他們來說,寫作不是飯碗,不是任務,而是來自內心的需要,選擇的文體也多以小巧的散文、詩歌為主,因為少了一份功利心,為文也更灑脫、淡然。興化市國土局的華玉紅是這方面代表。她以女性的視角悠然記錄著工作和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不刻意,也不過分用力,《心靈的村莊》《采薺菜去》《秋蟲難覓》等文章如里下河的水一般,不洶涌,也不浩大,但寧靜、舒緩、溫潤。今年,作為興化“荷花池”女性文叢之一,出版了她的散文集《閑品咖啡漫生花》。
“興化國土文學”之所以成為一種現象,還在于濃厚的地方文化氛圍,在于國土文學土壤的日益豐沃。早在7年前,興化市國土局就出臺了報刊用稿獎勵辦法,規定國土題材的文藝稿件與新聞通訊一樣獎勵,雖然其間領導換了幾屆,但這項制度一直延續了下來。崇文尚雅,已經像空氣一樣,滲透到國土行業,滲透到每個個體,成為一種文化基因,代代承襲。這是國土文學,也是里下河文學寶貴的資源。
說到城鄉文學表達,里下河文學流派作出了積極探索,畢飛宇從《平原》寫到《推拿》,劉仁前的“香河三部曲”,他們的視線從鄉土中國,進一步轉向當下的城鎮化進程,試圖用文字彌合城鄉之間的割裂,并走向新的融合。在這方面,國土作家也大有可為。與一些長期逃離鄉村的作家相比,他們恰恰在“在鄉”與“離鄉”之間保持了合適的現實經驗、審美距離,同時還多了一個國土管理的專業視角,因此,書寫也更有可能深入城鄉巨變的內在肌理,改變一些作者對鄉村的“情感綁架”和嚴重誤讀,如春節期間的一些返鄉筆記。
因工作的緣故,國土作家幾乎每天都在和鄉村、和城市打交道,他們每天都在直面人們的喜樂、困惑和苦惱,也在直接參與著那些深刻的變革,如新出現的不動產統一登記,農村土地制度三項改革……說到底,中國歷來的改革,都與土地密切相關,而作為這場改革的參與者、推動者,也是見證者、書寫者,國土作者除了回望、守望,更可以從“展望”上著力,從既是農民又是土地管理者,同時又是作家的獨特身份和視角,表達人與土地、與時代、社會的種種關系,不僅展現社會轉型期城鄉生活的“常”與“變”,還應指向社會倫理、生存狀態等深層文化哲學命題;不僅展示蛻變中人們經歷的陣痛,還要傳達其中釋放出的人性光輝與拯救,表達質樸生活中悠然生出的韌性與詩性。
羅素說,生命是一條河,它發源于遠處,蜿蜒于大地。里下河不只有一條河,每一個默默為之歌唱的大地之子,都是一朵動人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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