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外地工作，回家一趟不容易，今年，我在單位息崗了，多了空隙的時間，總有重回故鄉的念頭。幾天前，打過電話告訴母親，我要回趟故鄉，81歲的母親高興得孩子似的，搖晃著羸弱的身子，天天站在我曾經走出故鄉的路口遙望。踏進家門的一刻，老花的母親看不清我，但從我潛藏的童音中，她毫無懷疑地聽出來了，顫顫巍巍地撫摸著我，滿面淚流。
    又一次走進故鄉的村莊，村莊變了，多了幾份陌生，我看它和莊戶上的頑童看我一樣，但是，從偶然出現的舊物中我還依稀找出故鄉的影子，象莊戶的輪廓，田間蜿蜒的小路，屋后默默沉睡的唐豫河，唐豫河上古老的水泥橋。我對村莊的新貌似乎不十分興趣，唯有那伴我童少年一起成長的舊物，我才如饑似渴，我甚至在故意尋覓。 
    十多歲的時候，我會乖順地聽從母親的吩咐，每天早晨到不遠的山溝挑豬菜，挑完菜后再上學。有一年夏天，濃重的大霧氤氳了整個田野，我挎著菜籃子迷失了方向，望不到故鄉一點點的影子，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我害怕地哭了，哭聲回蕩在山谷。稍一會兒，我擦干了眼淚，靜聽故鄉的聲音，哦！故鄉的方向傳來了狗吠，村莊的位置傳來了雞鳴，那聲音是那樣的耳熟，又是異常的親切，我笑了，巡聲而走。
    十五歲讀高中的時候，到離家十多里的鎮上住堂，每過周三，想家的念頭油然升起，我甚至茶飯不香，夜不能寐，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熬到了周末，我匆匆收拾起行囊，一口氣往回跑。離家很遠的時候，望見故鄉熟悉的村莊，望見村莊上升騰起裊裊的炊煙，我的心頭溢過陣陣激動， 
    那年高考，我落榜了，心情異常沮喪，而且總感到莊戶人有一種異樣的眼光在看我，我的脊背芒刺一般。一個漆黑的晚上，外面下著小雨，一家人飯后閑聊，哥哥無意間說了一句觸痛我心傷的話，我無地自容，一氣之下冒雨沖出了家門，一邊趟著雨水，一邊還暗暗發誓永遠跑出家鄉人的目光，生死不回。跑出家門不遠，背后故鄉的方向傳來家人的呼喚，那聲音沉重而凄涼。沒有人拽住我，我完全可以繼續前行，可是，故鄉的溫馨和戀情漣漪一般蕩漾在我的心頭，我猶豫了，徘徊不前，止住了前行的腳步。
    1980年，我當兵離開家鄉，到離家很遠的新疆，當時，我戴著大紅花，夾雜在出門的隊伍里，母親還在今天迎我的村口送我，臨別的一刻，母親笑流著眼淚。我一步一回頭，依依不舍地走出村口，走出故鄉，望著母親裹在凜冽的寒風里，望著村莊模糊在空曠的田野中，我簌簌地流下了淚水，那一別幾十年，母親的眼淚和村莊瘦弱的影子永遠定格在我的腦海。
    縱然我走出了故鄉上千里，時間半輩子，但是，故鄉總離我很近，經常縈繞在我的夢里。。。。。

          許立春
江蘇省響水縣國土資源局小尖中心所
二〇一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