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皮棉鞋
來源：作者：雪泥恒香時間：2012-05-18熱度：0次
兒時對冬季最深切的印象，是年關前后的雪，總是那么及時地在新年的鐘聲中出現，在震耳的鞭炮聲里，兀自飄飛，漫天的白，是上天在慶祝新年的歡笑里，送給塵世兒童最美好的禮物。
雪霽后的幾天，是最快樂的時光。屋檐下的冰琉璃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地閃著光。倘或到了午時，屋頂的積雪開始化了，雪水就會順著琉璃滴答滴答地唱著歌，跌落塵埃。傍晚時分，氣溫下降，地面上不曾蒸發的雪水開始凝結成冰，凍結在路上，那是孩子們最原始的滑雪場。
但是，母親對于雪天是憂慮的，那時年幼，不懂得母親的煩惱，常常不顧勸阻，跑到雪地里玩雪，濕了棉鞋，被母親責怪！至今，每到冬天，母親常常說起那年大雪，她給我和妹妹每人做了一雙玉米皮棉鞋，結果我們在雪地里，玩的不亦樂乎，弄濕了母親辛苦做的棉鞋，被母親強拉到屋子里打！
“濕了的鞋很難干，天這么冷，又沒有棉鞋換！哪像現在啊，那么好的鞋沒穿爛就不要了... ...”母親的語氣里是無法言語的嘆息。在那個物質貧乏的時代，能有一雙棉鞋過冬，已是奢侈，哪來備用的鞋替換呢。我想，母親不是心疼那雙玉米皮的棉鞋，而是憂慮鞋濕了之后，沒有替換棉鞋的一雙小兒女，如何在寒冷的冬季，度過沒有鞋穿的那幾天。
玉米皮做的棉鞋，在老一輩的農村人中，都知道這種鞋子。那是用玉米皮、棉花和布縫在一起做的棉鞋，玉米皮主要起的作用是防水，相對的，如果弄濕了，一樣也很難干。玉米皮，要選擇從玉米上扒下來的完整而又寬大的皮，曬干后，先在玉米皮上鋪上棉花，用針線密密地納上幾行，為的是能結實。然后外層的兩邊粘上布，比照剪成的鞋樣，剪出鞋幫，再與鞋底縫合，最后再用玉米皮沿邊。這樣的鞋子，也就是早先我們平時說的蒲鞋，實際是草鞋的改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很費勁，主要是玉米皮不是很好縫合的布料，做的時候也需要技巧。
那年冬季，常有大雪，母親于是費了好幾天的功夫，給我和妹妹每人做了一雙這樣的棉鞋。孩子總是不知疾苦的，雪，對大人來說是困擾，對孩子來說，卻是上天恩賜的新年禮物。于是，我和妹妹一次次在母親的制止聲里，跑出去玩雪。最后，終于把母親做的玉米皮棉鞋濕透了，才被母親強拉進屋內，挨了一頓打。
記憶里，從來不曾被母親責罵過。母親生性好脾氣，極少生氣，即便是有人上門鬧事，母親也會好言好語把人家讓到屋里，端茶倒水地伺候。能讓母親狠下心打我們，除了我們真的糟蹋了母親最初做鞋的心意，還有母親看到我們凍傷的腳之后，那種無可奈何的疼急生怒。所以，母親每每說起這件事，常常不好意思提“打”這個字，而我因為那時年幼，記憶里亦不曾有這件事，倒是常常從母親訴說的語氣，感受到母親濃濃的愛意和歉意。
如今，我們過冬的棉鞋千奇百怪，高跟的、低跟的、低筒的、高筒的靴子，甚至還有過膝靴子，這些無論是皮革，還是真皮的冬季棉靴，更不會怕下雪會滲進水，何況我們還有幾雙備用的呢。而且，現在，門外是柏油馬路，出門不是坐車就是騎車，腳上穿的鞋子也少有被泥水侵蝕的機會，這樣的天差地別，才是最讓母親感慨的啊！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