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飛
來源:作者:張立新時間:2012-05-27熱度:0次
下午2:30,我乘坐南方航空的客機,從蘭州中川機場起飛,向著深圳出發。
以前旅行的時候,曾經也在天上飛過,可那都是在夜晚,從機艙窗口向外望,渾沌一片,若不是發動機的轟鳴聲,又豈能分清自己是在空中翱翔。只在起飛或降落時,才看到星星點點的燈光,在遙遠的地方,若隱若現地,將夜色照耀得絢爛、嫵媚而孤獨。于是,我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夠在白天,從天上飛,讓我能夠盡情享受,與藍天相融,和白云共舞,觀蒼穹,俯大地,感受天空所帶給自己的博大和神秘。
這個愿望終于實現了。
一陣輕微的顫動中,飛機騰空而起。我向外望去,若不是從空中俯瞰,又怎能相信,這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除了眼前這座小小的城市,周圍竟然山巒層疊,一座山峰擠著另一座山峰,重重疊疊,望不見邊,顯得光禿而荒蕪,連一片綠色都找不到。不禁感慨,我的黃土高原,生我養我的地方,你原來這般蒼涼、廣袤而古老,讓我悲嘆而無語。嘆日月流轉,是否還會有滄海桑田、鳥語花香,在這里輪回。
繼續往上飛,漸漸地,像積木一般擺放的地面建筑物,模糊不清了。只有一朵、兩朵,零零散散的白云,飄渺而過。眼前忽然開闊起來,遠遠望去,藍天竟然和海洋一樣,潔凈而純粹,一望無垠。朵朵白云點輟其間,如雪似絮,仿佛觸手可及。再往遠看,一長串排成蘑菇圖案的白云,純凈、均勻而對稱,靜靜地佇立在遠方,一動不動,若有所思的樣子。盡管唐朝詩人郭震這樣說云:“不知身是無根物,蔽月遮星作萬端。”可我看著這一串蘑菇,卻似乎是“有根物”,像是被地面的若干根繩子牽著一般,逃也逃不掉。正在沉吟間,一大片濃密而晦暗的云,仿佛凌空而至,如一張網,將我目光所至,嚴密地封鎖了起來,似乎是守護著那串蘑菇云,不讓它偷偷溜走,也不讓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去一睹芳容。
我還在回首,尋找那串蘑菇云的時候,忽然發現,前方出現了一道虹,卻不是五彩,而是只有白的、粉的兩色,淡淡的,直直的,像是空中的跑道,向著無垠的遠方延伸,周圍卻是藍藍的,一塵不染,只將這條跑道清晰地烘托了出來。跑道的盡頭,沒有建筑,沒有人流,卻出現了大面積的冰川,恰似南極的模樣。海水無邊無際,藍得讓人心醉。高聳的冰柱、冰峰,一座一座地,像劍,像戟,像草垛,像浪潮,突兀或者蜂擁著,戳在冷冷的海里,像要噴薄而出,刺破蒼穹,顯得冷酷而驕橫。
聽空姐介紹,飛機在下降,將在長沙短暫停留。俯望下面,已經綠蔭成叢,河流密布,長沙到了。機輪落地的瞬間,稍有些抖,像隔靴撓癢的那種。
半小時后,又從長沙起飛,一直往上升。天是陰的,宛如失落的心情,雜亂無章,迷惘低沉。待沖出云層,一道陽光絢爛地照進機艙。前方不遠,太陽像一枚大大的蛋糕,燦爛而誘人,周圍數不清的陰云,竟然一窩蜂地涌了過去,像一張張饑餓的嘴,要搶著吞了這個蛋糕。功夫不大,還真被吞了,因為那個大大的蛋糕慢慢地消失了,看不到了。
一條河,一條湛藍、清澈而透亮的河,在空中悄然出現。許許多多絮狀的云朵,匍伏在河的周圍,一動不動,像睡著了一般,在安靜地,做著一個心怡而幽深的夢。還沒等夢清醒過來,眼前又變了,目光所至,全是洶涌的云層,像一座座雪峰,更像一朵一朵的蘑菇云,未及綻放,旁邊的一朵竟然又綻放開來,綻開的云朵互相交叉,熙熙攘攘,擁擠不堪。這樣的擁擠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飛機像鉆出了云層,一大片藍天顯現,一條、兩條、三條,許多條白云,像長長的飄帶,直直地飄灑在藍天當中,恰如醉酒之后隨手揮就的寫意圖,飄帶漸變漸淡,直至消失,不留一絲痕跡。
整個航程中,白云和藍天就這樣變幻著各種模樣,各種造型。陸機在《浮云賦》中說云:“有輕虛之艷象,無實體之真形”。我也相信,天地之間,就是一個舞臺,供它們盡情瀟灑,讓人目不睱接。而我,就是專注的看客,從這立體的舞臺中間,穿梭而過。
深圳到了。飛機如一只大鳥,已然徐徐降落。身邊有人介紹,機場周圍的好多土地,都是這些年圍海造出來的。我抬頭望天,想再次看一看,曾經那么美妙,那么讓人浮想連翩的立體舞臺,卻發現此刻的天空,竟然陰沉著臉,隱隱露出一副曲終人散的冷漠和蕭條。
走出艙時,一陣熱浪,霎時襲了過來。而我,仍然迷戀于天空的舞臺中,久久醒不過神來。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