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返鄉瑣記之一：暈車漫筆
來源：作者：王偉時間：2012-06-09熱度：0次
清明小長假，好不容易向領導請了假回家探親，為了節約僅有的假期，我們一家三口決定星夜兼程，連夜登上了火車。因為時間緊急，火車票只買到了硬座。車上遇到一群精力充沛的年青學生，不顧周圍人的白眼，一路嘰嘰喳喳嬉鬧了一夜，可憐我們一家三口徹夜無眠。
第二天清晨抵達南京時，我們已經疲憊不堪了。與好友文清聯系，得知她在南京的住處坐出租車還有半個小時的車程，問清了目的地后，妻急忙給我們一家三口每人貼了一個暈車貼。我抱著小女走在前，妻拖著行李跟在后面，我們隨著人海來到出租車停靠站。
遠遠地看到出租車，妻一手捂著嘴，一手扯了扯我的衣袖：“完蛋了，我感覺自己已經暈車了！”
我早已聞到了嗆鼻的汽油味，胸口一陣惡心，卻故作鎮定，忙安慰妻：“沒事的，不過是你的心理作用罷了！”
看到我們朝出租車走過去，小女緊緊地抱住我的脖子，不停地喊著，“爸爸，我們不坐車車，我們走路！”
我只得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沒事的，糖糖勇敢，你看這輛車車是什么顏色的……我們坐車車就能到阿姨家了，你還記不記得阿姨長什么樣子啊……阿姨肚子里有個小寶寶哦，你說奇怪不奇怪啊……”
上車后，可憐的小家伙緊張得一句話也不說，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看著她難過的樣子，我十分心疼，一路上不停地安慰她，“我們馬上就到阿姨家了哦……你看，大橋！看，花花！看，好多車車呀……”
好不容易挨到站，剛一下車，她便吐得滿身都是。好久不坐車的我和妻內心也已翻江倒海，就只差沒有噴涌而出罷了。顧不得自己的反胃，我們倆忙拿出紙巾，替小女擦洗她衣服上的沾污處。
文清早已把她的老公從睡夢中拉起來，把唯一的床讓給了我們。短暫的休息之后，囫圇地解決了早飯，下樓，準備開始新一輪的行程。
遠遠看到車子，趴在我懷里的糖糖滿臉都是委屈，又開始哭鬧不止。好說歹說，連拉帶拽終于把糖糖弄上了車，其時正值車流高峰期，一路堵車，車子走走停停，還沒有走出市區我們一家三口便輪番吐了好幾個垃圾袋，早晨硬逼著自己吃下的那一丁點兒可憐的食物早已被吐個精光。
我安慰妻，“沒事的，我吐過之后暈車會好一點，接下來我照顧糖，你照顧好自己就行！”妻顧不得跟我客氣，急忙從我手里搶過垃圾袋，嘴巴早已張得老大，臉憋得通紅，小女也開始狂吐不止……
車子終于上了高速，然而妻和小女還是在吐，我的胸中也不停翻涌，一家三口眉頭緊鎖，見不到一絲一毫的回家的喜色。
路過服務區，文清兩口看著實在過意不去，趁我們下車休息的時候，買來黃瓜等清涼的果蔬回來。對于我們，行車就像打仗，不吃飽肚子哪有力氣繼續趕路？更何況腹中空空什么也吐不出來的感覺實在難受，于是絲毫不跟文清謙讓，我們搶過來便猛吃一通。
臨上車時，小女雙手緊抓著車門，怎么也不肯上車，又是好一陣連哄加騙。上車后，一家人仍是狂吐不止。
記不清一路我們吐了多少次，小女哭鬧了多少次，停車休息了多少次，小女抓著車門不肯上車多少次，我們連哄加騙多少次……暈車的我們一家三口，意識似乎都有些模糊了。
家中父母兄長不時有電話和信息過來，催問我們到了哪里，何時能抵達？意識極致模糊的我們，一邊回復著他們的催促，然而內心深處竟開始后悔此次的返鄉。
漫無邊際的天空蒼白沉悶，冥冥之中我開始自問：現在的我，還活著么？還是，不知不覺間，我已死去？
終于，根據沿途路標上的顯示，與家鄉的距離已越來越近。我絕望的內心隱隱生出一絲期盼，然而，一家人的嘔吐仍是一刻也不曾廢止。
文清老公是第一次來家鄉拜見岳父母，對路程不是很熟悉，我們一家又只顧著暈車，于是，高速公路上一不小心我們就錯過了下車地點。他執意送我們回去，當時已經過晌，文清父母還在家中等著女婿共盡午餐，這讓我如何過意得去？
雙方爭執不下。
小女又開始嘔吐，哭鬧得更兇了！這讓做父母的我和妻如何能不揪心呢？慷慨陳詞，終于打消了文清老公的歉意。為了小女，我們一家就近下了車。
揮手告別文清兩口后，我們一家三口的動作出奇地一致，對著路邊的綠化帶，狂吐不止。
父親的電話又打來了，詢問二哥開車到高速路口可曾接到我們。在得知我們錯過了市區的路口已經抵達縣城后，他連忙追問我們能否及時趕上晚上一家人的團圓飯，我扯著虛弱的聲調作答，“恐怕不行了，糖糖吐得厲害，今天實在不能再坐車了！”我的一番話急得父親在電話里對我一陣抱怨，硬說我放了他鴿子，把他給坑慘了。
掛了電話，我一陣苦笑。其實也不怪父親，過年時我們仍在千里之外的黃山，聽說我們清明要回家，父親老早就在張羅著一家人吃頓團圓飯，眼看都已經到了下午了，我離他們只有不到一百里的路程，卻突然說自己去不了了，他心中難免會有失落。
可是，我最最親愛的父親大人，你可能明白我們此刻的感受呢？不能一家團聚在一起吃晚飯，忤逆了您的心意，我們心里也很難過。可我們這大半天，一直狂吐不止，我們甚至差點以為自己已經死去了！不是孩兒不孝，而是真真的身體吃不消！萬望您老人家勿見怪，勿見怪，勿見怪！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