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母親過馬路
來源：作者：王國良時間：2012-06-14熱度：0次
今天瀏覽網頁，偶然看見一幅網友上傳的照片，照片很普通，畫面卻很感人，照片中，一位四十來歲的兒子將蒼顏白發的父親摟在自己的懷里，背景應該是在候車室里抑或是候機室里，父親在兒子的懷里睡得很熟，很安詳，兒子靜靜地靜靜地摟著父親，絲毫也沒有動，生怕弄醒了父親，就像是一位慈父在摟著自己剛上幼稚園的兒子。
畫面是靜止的，我不敢斷定摟著父親的兒子摟了父親多長的時間、他是怎樣的不讓自己發出聲響，不讓自己挪動僵硬的雙腿，但是，有一點我可以斷定，這個兒子盡了他做兒子的責任。
網頁上的照片很多，卻都如過往云煙，一飄即散，再也無法收聚攏，唯有這幅照片卻經過了我心靈的裝裱，掛在了我的心壁上，這將成為我永久的收藏。
記憶的書庫蒙塵多年，我沒有想到什么時候打開厚重而蒙了蛛絲的門，殊不料，今日這幅照片卻幻化成了一枚锃亮的鑰匙，將我記憶書庫的朱門輕啟，我于是重讀了我珍藏了許久的記憶的書頁。
幾年前，記不得日月，母親帶了許多甜柿子和板栗從山鄉的老家來到城里看望我們，母親時常惦念著她的兒子、媳婦，特別是常常放不下她的孫子。
我到車站接母親，一見面，我就覺得母親老了，瘦了，頭發白的增多了，腰板也沒有過去硬朗，微微有些駝了，我看在眼里，心中泛酸，卻無語來言表。
我該說什么？埋怨母親不會照顧自己？母親老了，能照顧自己么？我們做兒女的照顧了她什么！埋怨母親不該下田勞作？我們又給了他們二老物質上的幫助和精神上的撫慰？！
母親一見面，一如過去，就絮叨開了：你呀，太不會照料自己了，你都大四十的人了，怎么還要人說呢？你瘦了，就有白發啦！電視上說的東西學不得，什么減肥呀，健身啦，都不如吃多睡好，你們這個樣子，養孫子我放不了心啦！
對于母親的絮叨，我是只靜靜地聽，靜靜的笑，從不回話，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這種習慣是非一日之功練成的，當然也就非一日之功可以改掉。
母親絮叨完了，也閉了嘴，這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她知道，她的絮叨，就如同春風吹過桃林，能夠催開花朵，但是，在近期卻不會看到果實，她也就是懷了一種期望而已。
其實，我是很享受母親的絮叨的，就如同母親很享受我的沉默。在我看來，母親的絮叨，是愛的風雨，在母親看來，我的沉默，是在滿當當地接受她的期待。我和母親就是在用這種奇異的方式互動著人間的情愛。
到了十字路口，紅綠燈閃爍，母親開始有些緊張，母親來自山里，沒有見過這些，不又得往我身邊靠了靠，抬眼巴巴地望著我，不敢挪步，只是緊緊地貼著我。路口綠燈放行了，另道卻是一路車流，一耳車鳴，我抬步要走，母親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緊張地看著我，我輕聲對母親說：“母親，沒有事，您隨著我走，我帶您過馬路。”母親信任地點點頭，跟著我走了，我明顯感覺到，母親拉我的手很緊，貼著我也很緊，就像是一個乖乖的小學生依著他高大的父親，牽著她強壯的父親的手一樣。
我們過了馬路，母親似乎還不想松開她拉著的兒子的手。
我不由得回想到了我小時候。那時候，我很幼小，在我的眼里，我的父母瘦弱的身體似乎很高大，很強壯，就像母親今天看我一樣。
我記得我們那時候上學，要經過三道河流，夏天水流湍急的時候，我們常常也就像今天母親緊緊拉著我的手一樣，緊緊地拉著老師的手，拉著母親的手過河，我們常常伏在老師、父親的背上過河，看著河水飛速下流，我們突然覺得老師和父親的背是那么的溫馨和安實，我們突然覺得老師和父母的身體是那么的強壯和可靠！他們的手是那么地有力！我們從他們的手和背上得到了多少親情和信任！
山是有力而可靠的！父愛如山，母愛、師愛何嘗不如山！？
烏鴉反哺，羊羔跪乳，如山之愛，我們無以為報，我們卻可以嘗試著變換一下人生戲劇的角色，就像當年遇到激流時一樣，伸出我們有力的手，拉著母親過馬路，拉著老師散散步，拉著父親爬爬山。
我們還可以用我們尚且強壯的身體，為老人們擋擋風，避避雨，讓老人們的日子不再彷徨，不再緊張，有何不好？
可惜的是，我們在候車室、候機廳里看到的“子摟父睡”的場景太少了！但愿是我過于粗心沒有觀察到。
《子摟父睡》的的照片名和場景都過于樸拙，可是，樸拙的東西往往是原始的美呀！
我不敢妄加評論民族傳統的淡化，也無意職責世風的日下，我只愿兒女們時時記得“百善孝為先”，記得有部書叫做《弟子規》，是清朝康熙年間的秀才李毓秀寫的《訓蒙文》，《弟子規》中有這樣的話：“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
我愿天下的兒女們從官場、商場、賭場、情場多少抽一些空閑出來，伸出你們有力的手，多拉老人們過過馬路。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