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
來源：作者：岳朝周時間：2013-11-26熱度：0次
鄰居
岳朝周
我被抽調到縣局工作，在外租房住。
早聽說，城里的居民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他們大多來自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單位上班。鄰居見了面也互不打招呼。
我記得有一次到朋友家去玩，只知道他在幾樓卻不知在哪一單元。隨便敲開一家住戶，說朋友姓名，得到的只是“不知道”三個字，不得已只得打電話給朋友，朋友開門，居然在我敲門這家人的對面。朋友說：“在城里都是這樣的，大家各住各的，形同陌路。”在鄉下，方圓幾平方公里的人家，只要你一說名字，大人小孩都能說清楚。城里人真怪。
盡管如此，我還是想像于鵠寫的《題鄰居》里“僻巷鄰家少，茅檐喜并居。蒸梨常共灶，澆薤亦同渠。傳屐朝尋藥，分燈夜讀書。雖然在城市，還得似樵漁?！蹦菢印Ｄ芎袜従雍湍老嗵?，相親相近。
我租住的屋子在二樓，地處一所中學附近。居住在這里的大多是學生。房屋設計都是單間，為的是好出租給學生。我在二樓，左右住的都是女學生，每天早晨我還沒起床，就聽到她們開門關門的聲響，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不過聲響不大——學校不讓穿皮鞋。這些學生一進門就把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只有我對面的一間住著一個一剛會走路的小男孩和一個五十左右的老婦人，老婦人穿著很樸素，看樣子是農村來的。老婦人的隔壁住著一個女人，每天早晨總有一陣高跟皮鞋聲從我門前響起，皮鞋聲很有韻律和節奏，看樣子不是學生。
她總要比我早起十來分鐘，然后能聽到水池那邊的洗漱聲。如果我起得早，還能聞到化妝品的香味，只要她回來，門總是敞開著。從她敞開的門能窺視到她床上溫馨的擺設，儼然是剛結婚不久的那種閨房部置。之所以只能窺視，是因為隔壁住著那老婦人，我不能讓老婦人發現我在偷視一個女人的臥室，認為我有非分之想。
有一天中午我下班回來，女主人剛好從房間出來，也許是她從房東那里打聽到我在城里上班，也許我是這層樓唯一的男士。她對我嫣然一笑：“下班了！”我報以微笑說：“哦！”。順便掃視了她一眼：長發、大眼、五官清秀，穿一身淺紅絨衣，線條勻稱，風姿態綽約。那天下班我在食堂吃完飯，又在廣場溜達了一會才回去，剛到過道，聞到一股飯菜清香彌漫在過道里。老婦人那間門開著，我很自然地把目光移到屋里，卻不是老婦人，而是那另一間的女主人，我在門前駐足，她抬起頭來見是我，便問：“吃了沒？”我說吃了，她吃飯的姿勢很文雅。我說：“你才吃晚飯?。 彼f：“剛下班回來?！蔽翼槺銌枺骸澳阍谀纳习?？”她說：“在職高，教語文?！?br> 我想，她教語文，我現在搞創作，她至少是大學生，我這個中專生可以向她請教。雖不至于“傳屐朝尋藥，分燈夜讀書?！钡膊恢劣凇袄纤啦幌嗤鶃怼?。但這女主人為啥在老婦人的房間用膳，她們是什么關系。
有一天中午，我的門敞開著，對面那小男孩走到我的房間來。小男孩很好奇，不想離去，他東摸摸西瞧瞧。拿起我的電動剃須刀把玩。一會，老婦人在對面喊，小男孩應了一聲，也不肯離去，老婦人只得到我房間來帶小男孩。我對老婦人說：“就讓他玩吧?！表槺愫屠蠇D人拉些家長。
老婦人告訴我，隔壁女主人是她兒媳，小孩是她孫子，她們是農村人，兒子在省城一家公司上班，由于兒媳婦在學校上課不便帶孩子，讓她來帶。還有個小兒子在這里讀高中，在離此不遠的地方租房子住。我對老婦人說：“何不把小兒子搬來一起住?！崩蠇D人目光暗淡地告訴我說：“一言難盡啊，我兒媳工資挺高的，除了正式工資，給學生補課一個月也能掙幾千。我在這里給她帶孩子，只供我的生活，其他開支她都不管，小兒子也不讓來。我老伴只得在外打工供小兒子讀書和我的其他開支，大兒子工作忙，而且也管不住兒媳婦，工資卡也是兒媳保管，兒媳說我做的飯不合她口味，常在外面吃，偶爾在家吃也是她自己做……”正說著，高跟皮鞋從樓下響起，老婦人驚慌地拉著小男孩說：“媽媽來了?！本皖I著小男孩出去了。
皮鞋聲越來越響，不知咋地，皮鞋聲沒有往日的韻律和節奏，并越來越刺耳。我只得“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