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阿姨右側膝關節疼痛有幾年了,因工作繁忙,痛得不怎么厲害,就一直拖著沒上醫院。現在退休閑著,顧阿姨就想去醫院看看怎么回事。
醫院總是鬧哄哄的,顧阿姨喜歡清靜,平常最怕上醫院了,好在顧阿姨網上預約了專家,不用等多久就輪到顧阿姨看病了。專家身材魁梧,鼻梁上架著眼鏡,有外科醫生的身體底子,又不失專家的氣質,與網上的照片完全吻合,顧阿姨內心是滿意的。以前顧阿姨也預約過專家,網上明明是個抖擻的中年人,臨了卻是個萎靡的老頭子,這掛在網上的照片不知何年馬月了。
專家很認真,仔細詢問了顧阿姨的病情,并讓顧阿姨趟在一旁的治療臺上做檢查。顧阿姨很配合,專家讓她抬腳就抬腳,讓她伸腿就伸腿,讓她去屈膝就屈膝。專家讓顧阿姨做各種動作,壞腳做,好腳也做。
顧阿姨邊做邊想動作做得對不對、到位不到位,這膝蓋到底咋了,卻怕專家分心,又不敢多問。專家除了問顧阿姨“痛不”兩字外,并沒有多余的話了。
檢查完畢,專家飛快寫起了病歷,又飛速點著鼠標。專家把病歷遞給顧阿姨說,去做個磁共振。病歷上寥寥幾筆,診斷:“關節炎?”顧阿姨有點懵,剛張嘴想問專家到底怎么了,專家卻揮了揮手說,趕緊去預約吧。
顧阿姨預約了兩周后的磁共振檢查。
兩周后,磁共振報告出來了,診斷建議:半月板Ⅱ損傷,關節腔中度積液。這個病,顧阿姨并不陌生,顧阿姨也是有知識的,關節痛以來顧阿姨就百度了大量關節方面的疾病,問題是自己平時又不劇烈運動,怎么攤上了半月板損傷,而且有積液了?
顧阿姨拿著片子及報告再次找到專家。專家看了報告,翻了病歷,然后把顧阿姨的片子插在觀片燈的屏幕上。專家指著其中的一個模糊的陰影對顧阿姨說,你看這里有積液了,又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白色亮點說,半月板損傷啊。顧阿姨睜大眼睛跟著專家的手指轉動,看得云里霧里。
專家又讓顧阿姨趟在治療臺上,重復上次的動作。專家邊查邊說,陽性陽性……做完最后一個動作,專家十分肯定地告訴顧阿姨,一個很典型的半月板損傷嘛。
原來專家心里明鏡似的,顧阿姨很懵,上次為啥一字不露呢?轉念一想,現在哪個病不是借助輔助檢查的?沒有磁共振報告,專家不輕易下結論,專家嚴謹吶,就像病理診斷不出來醫生是不會說惡性的一樣。
隨后,專家跟顧阿姨說,最好的辦法是手術,越早效果越好。手術兩字嚇出顧阿姨一身冷汗。專家看出顧阿姨的顧慮,安慰道,現在可以開關節鏡,創傷小,恢復快。
顧阿姨很排斥開刀,自己能走能跑,就是有點痛,有時候連痛都談不上的,怎么一下子要開刀呢?顧阿姨才不管什么鏡不鏡的,開刀就是大事。顧阿姨回家跟老頭子商量后決定上大醫院看看再說。
半年后,顧阿姨在熟人的介紹下去了上海六院。
上海醫院更是人丁興旺,輪到顧阿姨看病快趕上下班了。上海專家戴著口罩,對面坐著同樣戴著口罩的進修醫生。上海專家就是牛逼,不看顧阿姨以前的病歷,也不看報告單,就看片子。上海專家反復看了顧阿姨的磁共振片子,邊看片子邊跟旁邊的進修醫生講解,進修醫生神情恭敬,不住地點頭。顧阿姨覺得這個進修醫生眼熟,卻記不起哪里見過。
看完片子,進修醫生寫病歷,上海專家就跟顧阿姨說,你的片子好好的。顧阿姨“啊”了一聲,指著片子中的白點和模糊陰影說,不是半月板損傷嗎?上海專家并不理會顧阿姨手指的白點和陰影,說,從片子上看,你的關節很好,并沒有什么病變。顧阿姨不死心,把報告單移到專家眼皮底下。上海專家很果斷地說,我只信片子。顧阿姨有些尷尬,想自己怎么啦,上海專家說自己的關節沒問題,開心都來不及,怎么非要找出點毛病才踏實呢。
顧阿姨起身時看到了屏風后的檢查臺。顧阿姨想上次就是躺在上面檢查時專家說她的癥狀很典型了。上海專家只是按了按她的關節,簡化了程序呢,看一趟上海專家多不容易啊,顧阿姨就跟上海專家提出了進一步的要求。
上海專家為了徹底打消顧阿姨的疑慮,就讓顧阿姨躺在檢查臺上。上海專家邊檢查邊跟進修醫生說著什么,大部分是醫學術語,顧阿姨聽不懂,不過“陰性”兩字顧阿姨聽得明明白白。上海醫生示意進修醫生也來檢查下顧阿姨的關節,進修醫生邊查邊點頭。進修醫生也學著上海專家的口氣跟顧阿姨說,放心,您的關節沒啥病,年紀大了,有些不舒服也是正常的,注意保暖,平時買個護膝防護防護。
進修醫生一開口顧阿姨就有點暈,這個聲音好熟悉啊,進修醫生的話越多顧阿姨越相信自己的判斷。
出得診室,顧阿姨迫不及待地把兩本病歷都拿了出來。以前病歷上的字跡與這次的字跡一模一樣,簽名雖然龍飛鳳舞,顧阿姨還是一眼看出是一個人。顧阿姨徹底懵了,頓覺一陣眩暈,背上出了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