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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灰飛作白蝴蝶，淚血氤染杜鵑啼。盡管已經(jīng)到了‘清明前后種瓜點豆’的時節(jié)；但陰冷的靡靡細雨，凄涼地搖落著我灰濛而久遠的記憶。荒郊孤野，座座墳塋，裊裊木香青煙向長眠地下的先人疏通著陰陽之間的光纖。掊一鍬黃土，覆一層哀思；栽一棵柏樹，植一腔緬懷。滴滴淚珠撒向墳冢，件件往事像動畫片一樣在淚水模糊的眼前跳動。
　　枯黃的野草爬滿了母親的墳頭，我一棵一棵地拔掉，直到雙手傷痕累累，漸漸沁出血跡。雙膝跪在母親的墳前點燃一柱木香，敬灑一杯水酒，點燒一堆紙錢，磕幾個頭。讓思念化作奔放的淚水。
　　記得那年的農(nóng)歷5月25日那天也是細雨紛飛，當幾個哥哥將一鏟鏟的黃土撒在母親骨灰盒上，直到把整個盒子逐漸被淹沒的時候，我發(fā)瘋般地用雙手掘起骨灰盒上的黃土，想把母親拉回，但被表哥死死拉住，那時我是那么的孤單和無助。即將埋到地下的是養(yǎng)我生我的母親，那種母子連心的生疼，已經(jīng)讓我把淚水哭干，唯有細雨陪著我哭訴著母親的離去。我跪在泥濘的墳前任雨淋濕全身，任淚水潸然滑落，是雨是淚早已分不清，只有舌尖能偶爾觸到咸咸的感覺。
　　今又清明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伏在母親墳前嘶聲力竭呼喊。我和母親近在咫尺，卻是陰陽相隔。我們盡管兄妹7人，但沒有一人陪伴著孤獨的母親，母親終年面對的只是枯藤老樹昏鴉，寒蟬凄鳴鶴唳。陪伴母親是日月更替四季變換和綿綿山巒。母親的一生沒有朝霞的絢爛，沒有大樹的偉岸，有的只是普通的平凡，而平凡竟是那樣深刻的美麗，恰似涓涓細流，滋潤著我們干渴的心田。母親乞求不多，只盼望家人健康，福壽雙全，平平安安，可病魔卻無情地吞噬了她的生命。她何嘗不想與病魔抗衡到底？她何嘗不想讓生命永遠停留？母親走了，卻帶不走對家庭的留戀，對父親的依戀，對女兒的眷戀。天邊那隕落的流星可是母親稍縱即逝的生命？清晨那晶瑩的竹露可是母親難以掩蔽的淚光？夜里那孤獨的長影可是母親徘徊不去的身影？我常常捫心自問，為何跟母親在一起竟是如此地可欲而不可求？曾經(jīng)觸手可及的幸福如今已變的遙不可及。母親在時，沒有感覺到母親的彌重和珍貴，直到失去母親，才真真切切感覺到是那么的孤單和無助。每當我回到家里，多么希望能看到母親的笑臉，當我滿腹委屈，多么能聽到母親的安慰，當我有所成就，多么希望能聽到母親的贊賞，當我滿懷心事，多么希望能向母親傾訴，當我童心未泯，多么希望能對母親撒嬌，當我受挫之時，多么希望能投向母親的懷抱，當我傷心之時，多么希望能在母親肩膀哭泣。說真的，如今連落淚也只能躲在心里哭。
　　隨著歲月漸去漸遠，腦海里殘存的記憶已是模糊殘存，除了在自己構(gòu)筑的虛幻夢境中與母親相聚自慰之外，夢醒來回味著夢中每一個細節(jié)。我像一葉孤舟，在暴風雨來襲之際找不到可以停泊的港灣。“總是在失去以后才想再擁有，如果時光能夠再倒流。”在每年的寒衣節(jié)、清明、十月一，在給母親上墳的時候，我就會輕聲吟起那首讓人心碎的《母親》。歌詞幽怨，往事如煙，更讓傷痛的心靈增添一絲傷感。
　　我知道今生再無報恩之日，再無盡孝之時，“夜雨瀟湘燈火昏，清明時節(jié)鹒聲聞，傷魂最是家千里，淚看高堂少一人”。清明節(jié)又如約而至，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回家炒上幾碟小菜，帶上水酒、紙錢和木香，到母親墳前祭奠，面對冰冷的石碑，往往是一個人，淚滿臉、腸已斷。思念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越飛越遠，越飄越遠，直至找不到回家的路。

(編輯：作家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