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心貼近你的額頭
來源：作者：房崇新時間：2014-04-11熱度：0次
前晚回來遲，開門進來，屋里無燈。平常母親都要把靠門的小燈開著，自己在里屋早早睡了。這盞燈好像就像她的人，每晚都在等著我下班，也候著讀高中的女兒下晚自習。下意識地叫了一聲，也無回聲。輕輕推開門，借著透過窗玻璃的月光，母親瘦小的身子弓著像是睡著了。我回到了客廳，剛一落座，只聽“撲通”一聲，我丟下報紙，沖進臥室，打開刺眼的吸頂燈，一眼看到母親倒在地上，她的一手已撐起半個身子，我伸過手蹲下來，她先硬是不讓，但最后還是摟著我的脖子被我抱上了床。這還是我第一次抱她，心里除了疼痛，還有點莫名的生疏?！ ”M管她一直搖手連說沒事沒事，剛才從滾到地上是連著被子，沒有看到皮外傷，但我仍然在堅持著自己也從未有過的細致詢問，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近幾天身上有什么異樣的感覺。最終未能問出什么名堂，我倒了杯熱水擱在她的床柜上后，在準備關燈的那一刻，我心里似有忐忑，回身靠近床邊，伸過手，手心貼著母親的額頭。滾燙，發熱了還不說！話沒說完，她俯身垂頭是一陣帶著咳嗽的嘔吐！我把燈全部打開，找退燒止吐的藥，扶她坐到了客廳，燙了幾個熱毛巾，輪流擦她的額頭。模糊之中，母親又躺下漸漸睡著了?！ ￡P了燈，我坐在黑夜里，睡意還沒有來，心情更沒有平靜下來?！ ≈钡浇褚?，我才如此親近地坐在她身旁，又如此親近地端詳著她朦朧的面容和蜷曲的身體，還第一次貼著她的額頭。 想起小時候，我是姊妹幾個中體質最弱的一個，發熱成為家常便飯，特別是到了冬天，一不留神受了涼就感冒。那時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早早上床，母親先是將空的葡萄糖瓶灌滿開水當熱水袋，給我暖被窩，然后她帶晚忙家里的一切雜務，一般都是十二點后才上床，期間她會隔一陣子就來看我一下，用手貼在我的額頭，就像體溫器一樣掌握我發燒的程度，并不斷換上毛巾，幫助通風透氣，實際也是簡單的降溫措施。一次暴雪的深夜，高燒已讓我渾身發燙，滿臉通紅，從村莊距離鄉衛生院的十多里路已是半尺皚皚白雪，將我用布條繞的結結實實，勞碌了一整天的身體又背著我去看醫生，那一路上，母親共四個踉蹌跪倒在雪地上，每次跌下來第一反應就是轉過頭看我的安危，后用手貼近我的額頭，自言自語，到了，快到了，前面那個亮燈的電線桿就到了！在當我在迷糊中醒來時，燒已退去，眼前的母親斜靠著墻，半偎著我，打著盹，一只手還在習慣性的貼在我的額頭上，另一只手里從昨晚就抓著的那條毛巾，已經滑落在她那雙已被積雪濕透的解放牌膠鞋上，那是當兵的舅舅探親回來送給她的?！ ∥以诨貞浿幸矟u漸睡著了，當我醒來，母親已經不在床上，走進客廳，她正端著一盆滾燙的稀飯從廚房出來，見我就笑，快洗臉，吃早飯，還有剛買的燒餅。問她身體，連連擺手說，人是鐵飯是鋼，只要能吃能喝就抗得住啦！此時，我想靠近用手貼近她滿臉皺紋的額頭，她讓了一下，又擺擺手，輕聲笑道，都娶媳婦的兒子了，不要把我當孩子。一轉身又去了廚房，留我一人在空蕩的客廳里。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