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緣
來源：作者：清秋時間：2014-06-05熱度：0次
三年前在姐家承包了四十畝樹地，不知不覺間，幾千株楊樹已是枝繁葉茂綠蔭匝地。尤其是樹空間的雜草，更是發了瘋的狂長。剛進七月，便已蒿草齊腰，大有與幼林一爭高下的架勢。兒子放暑假了，我帶著他來到姐家的樹地割草，回到了久別的故鄉。
七月的田野不似初夏的溫柔，沒有輕柔的微風，沒有春游的愜意。剛剛割了近一個小時，兒子和我便已是熱汗淋漓。這是兒子第一次干農活，近一米八的個子，佝僂成一張弓，臉上有一道道的汗痕淌過，我一連幾遍催促他休息一會兒，他都說：“爸，不累，累了再歇吧”。我很心疼兒子，為讓他受累而愧疚，但也很為他吃苦耐勞的性格感動。他長大了，就在去年，他還會因為媽媽給他分配家務活而抱怨不止，臟襪子滿地扔，房間弄得亂七八糟。僅一年的功夫，仿佛變了一個人，不但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偶爾還會幫助媽媽收拾碗筷，就在早晨，聽說我要回農村幫他姑家給樹地除草，主動跟著我來了。望著埋頭割草的兒子，心里有一股熱流漫過……
樹林中間有一塊相對低洼的地段，蒿草尤盛。刺菜、艾蒿、蘆葦生得密密匝匝，擰著勁地生長。連鐮刀都拽不動。兒子的右手被鐮刀把磨出了血泡。就在我和兒子要坐在草地上休息時，我低頭看見在草叢深處，有一只灰褐色的雉雞，正趴在一個毛茸茸的草窩上，一動不動。出于好奇，我躡手躡腳地蹭到了野雞的后側，然后猛地撲在野雞窩上。野雞在我手上拼命掙扎，散落了一地雞毛。這時兒子聞聲奔了過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爸，放了它，它正在孵化小野雞呢！”我低下頭向地上的野雞巢望去：只見一個干草鋪就的草窩上，覆蓋著一層灰色的羽毛，在羽毛中間散放著十只淺綠色的野雞蛋。我遲疑了一下，隨即松開了抓著野雞的雙手，野雞撲的一聲飛向了幼林旁邊的玉米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望著地上的野雞毛，雞巢里的野雞蛋，我和兒子不知所措。我出生在農村，小時候家里養雞，知道一些養雞的知識。母雞孵化小雞時，母雞離巢，我媽媽便用衣物將雞窩遮蓋起來，否則母雞離巢過久，孵化中的小雞就會閃死。于是我和兒子便擔心起來，生怕野雞不回窩，閃死了孵化中的小野雞。為了不影響野雞回巢，我倆先是把地上散落的雞毛蓋在了野雞蛋上，然后遠離了這里，到林地的另一側除草。
整個下午，我和兒子都沒有說話，心里想著那離巢的雉雞是否回窩。不知道那十枚孵化中的野雞蛋，是否會因為我的一時沖動而受到影響，我懊悔不已……兒子利用我倆休息時短暫的間歇，到野雞窩邊偷偷的窺視了兩次，都沒有發現野雞回來，臉上更是一臉的沮喪。就這樣，我倆在勞累和苦悶中結束了一天的勞作。臨走，我倆又一次查看了野雞窩，那窩小小的野雞蛋還在，只是仍不見野雞的蹤影。也許是受了驚嚇的緣故吧！
國慶節長假，兒子從大慶回來。嚷嚷著要去看看他姑姑家的樹長的怎么樣了，我知道他的想法：他是惦記著那林地間飛走的野雞和那未孵化的野雞蛋。我為他能有這般善良的心地而感動。一個金風爽朗的早晨，我開著車，帶著兒子又一次來到姐姐家的樹地。楊樹葉已經泛黃，樹間空地像剛剛收割的麥地，盡是一寸高的蒿草茬。唯有野雞窩那里有一片雜亂的蒿草，遠遠的立在林地間，像小朋友頭上梳的木梳背頭型，孤單單的在秋風里招搖。兒子飛也似的向那片草叢跑去，我也緊隨其后，只見兒子飛快地翻動著草叢，然后大聲喊道：“爸爸，快來看”。我快步走到草叢前，又看到了那個圓圓的草窩，十個野雞蛋已經變成了十個形狀不一的蛋殼。兒子拍著手說：“爸太好了，小野雞孵化成功了”。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笑意。我也如釋重負，心中充滿了久違了的釋然和快樂。
我和兒子在樹林間轉了一圈，不時有野雞在枝頭起落，尤其看到雄雉雞那漂亮的羽毛，長長的雉尾，兒子更是興奮不已。回來的路上一再央求我，說以后再來農村，只要他放假，就一定帶著他還來這片林地，看看那些野雞。我滿口答應了他。但愿這窩雉雞能把這片樹林當作它們的快樂家園，永遠不會離開這里。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