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高梁
來源：作者：張建樹時間：2014-09-10熱度：0次
我又三十多年沒見過紅高粱了。
前幾天，我趁雙休日回趟鄉下老家，在途中經過的地方，忽然發現一片郁郁蔥蔥的紅高粱，既好奇又親切，就像身居海外的游子突然見到久別的親人一樣，我突然停下車來，畢恭畢敬的走到紅高粱的跟前，抓住一顆親了又親，吻了又吻，看了又看，總覺得這也好看，那也美麗，仿佛有千言萬語，想對他掏出來傾訴，然而，少頃片刻，我又覺得似有不妥，覺得有些許失態，是自己的腦子進水了嗎，理智告訴我：是我對紅高粱最癡情，它讓我一下子邁進了童年。
看到紅高粱，我想起了許多許多，覺得自己有說不完的話頭，寫不盡的故事，它像一個總開關，“啪嗒”一下接通了現代與過去的空間。
在我小的時候，那陣子還不是包產到戶的年代，是大鍋飯大集體的時期，生產隊種的糧食品種有許多，有大麥、小麥、高粱、玉米、谷子、豌豆、黃豆、紅薯等，精細糧少一些，比如小麥，因為它的產量低，一般畝產才一百斤左右。粗糧作物稍多些，譬如紅薯、玉米等，它的產量高一些，一般都有幾百斤。至于其他雜糧為什么種那么多，比如豌豆、黃豆、高粱等，還有一點說講哩。聽老年人說，這些雜糧面做出的饃，特別壓餓，吃上一個這樣的雜面饃，要比吃上兩個其他面做的饃耐餓時間長，在那個糧食不夠吃的年代，吃這類雜糧非常實用受歡迎。
每年入秋時節，樹上的葉子開始發黃，地上的莊稼開始披上金黃色的秋妝，天上天下混為一體，成為一個金光四射的世界。滿眼里黃色的是谷子、玉米，紅色的是高粱紗帳，一塊接一塊，天連著樹，樹連著地，就像畫家在大地上揮毫潑墨畫下的山水畫，那粗的線條是黃色的玉米，細的線條是青黃相間的谷子，那低矮交錯的青藤，是與人們生命相伴的紅薯，那高首低垂的穗簾子就是電影里的紅高粱！
那紅高粱可是個好東西，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它救活了不計其數人的生命，鄉親們都是用高粱磨成面，做成紫紅色水發面窩窩頭，這要比紅薯面黑窩窩好吃多了，松軟可口，甜絲絲的，吃罷一點也不粘牙。不像吃紅薯面窩窩頭，吃完一塊窩窩頭，牙上都沾一層面筋，象剛剛給牙貼上一張黑膏藥似的。我家很窮，每年過罷年的二三月里，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姥姥總是舍不得吃，口里挪肚里攢，把剩下的高粱面送到我家。有一回，姥姥給我們送來一鍋子剛蒸好的高粱面饃，路經我們莊西頭過，走著走著，她的右腿突然被誰家喂的偷咬狗咬了一口就跑了，鮮血直流染紅了她的右腿褲子，待她反應過來，這條狗已無影無蹤，姥姥打了一個多月的針，臨去世前，她的右腿還深深的留著一個疤痕。至今我仍記憶猶新念念不忘。
這高粱面雖然沒有麥子面好吃，但是這高粱通身都是寶，先說說秫頭吧，秫粒子可以磨成面做饃吃；它還能像大米一樣，做成高粱米飯，味道美極了，口感一點也不比大米差，那顏色紅通通的，嚼著極其筋道，就是沒有一點食欲的人，看上一眼也能再把兩碗“米飯”吃下去；秫頭上的高粱粒子脫掉，剩下的秫瑙子可以截成三十公分左右長，挑上幾個串在一塊，便可加工成掃地的笤帚；秫頭下面的一節較為細長的秸稈，剝去外皮，漏出十分光滑的肌體，手巧的娘們們，用繩子將他十字狀釘起來，做成圓形狀的拍子，比劃著鍋口，用刀子裁掉多余的東西，透氣性能良好，又省錢；長長的秫秸桿子，曬干后，可用來織成簸，或用來蓋房子，或用來晾曬東西；秫秸的皮一縷一縷揭下來，在水里浸泡一下，借助潮濕可以編出各種五顏六色的日常用品或工藝品；下腳料可以用來燒火做飯；長長的秫秸，調皮的孩子們，還巧妙地在一頭上抹上面筋，舉起另一頭，人站在樹底下，去粘樹上的“知了”，一旦粘住了知了的網色翅膀，想掙脫掉都很難。高粱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功能，它在釀酒師的手下，能還能做成綿甜飄香的高粱大曲，醉倒過李白翁，成就了不少千古佳話。
紅高粱，我的救命糧，是你把我從貧窮線上挺過來，使我嘗盡世間百味，體察到人間冷暖；紅高粱，長在我心中的一顆常青樹，你將永遠伴我一生一世，永不凋謝。
（張建樹中國國土資源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15896947311）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