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在九十年代,三量書記被委派到經濟薄弱鎮——亂攤子鎮就任一把手。
三量書記到任后,為了盡快摘除“亂攤子”這頂不雅的帽子,大刀闊斧進行改革,在一次次全鎮會議上公開方言,要想工作干得好,就得有三個量:酒量、膽量和肚量。三量書記解釋說,其一,你沒有酒量,怎么能陪領導喝酒?哪個領導喝酒不是海量!其二,你要混得好,就要敢送,放心大膽地送,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送一只雞,換回一只羊,送一只羊,換回一頭牛,何樂而不為!水至清則無魚,世上的貓,哪個不是見腥就撲如狼似虎!其三,大肚能容,容下一切不平事!你受了委屈,不能怨天尤人,只怪你自己不會辦事!
打那,三量書記這個綽號就叫開了。
看看中秋節到了,針織廠頭頭們,一個電話打給孫家烤雞店,要求一下子訂購600只烤雞,派汽車送地區業務單位。孫家烤雞忙不過來,讓李家烤雞幫忙。后來地區業務單位,只收到200只烤雞,其余400只不翼而飛。
當然,成績還是有的,針織廠很快搞回兩車面紗。三量書記聽了匯報,笑得兩眼瞇成一條縫說,怎么樣,聽我的沒錯!
服裝廠資金周轉困難,女廠長找信用社主任辦貸款,三量書記請去喝酒。主任說,只要女廠長能陪三量書記多喝一杯,貸款就多加一萬。女廠長想都沒想,袖子一擼,豁上了!喝到最后,女廠長趴桌子上醉得一塌糊涂,三量書記依然喝的津津有味,談笑風生……
事后,女廠長果然拿到10萬貸款。
明星企業鍋爐廠,更是厲害,每銷售一臺鍋爐,送對方一臺彩電,費用全由廠子報銷。一時間,鍋爐供不應求,不幾年,卻負債數百萬,連工人工資都發不出去。有能耐,有魄力,干得好啊!三量書記巴掌一拍,朝白毛廠長豎起大拇指,白毛廠長很快被提拔成工委主任,主管全鎮企業。
三量書記常說,什么是市場經濟?市場經濟就是玩錢,玩不到錢,什么也是白搭!
接著,三量書記主要抓了兩件大事,招商引資和良種改革。
招商引資需要蓋廠房、搞基建吧,三量書記把大權交給建筑公司馬老板。每完成一座廠房,馬老板都會及時送給三量書記五五分成的好處。人有七情六欲,馬老板瞞著書記夫人,還不時地請三量書記到練歌房瀟灑一回。據馬老板私下跟人說,光蓋廠房,三量書記就得了五六百萬的好處,如今這些當官的,黑道白道通吃!
有一年,三量書記約談一位剛落戶鎮上的外資企業老板,當問及企業老板有啥困難時,企業老板撓著后腦勺吞吞吐吐說,這稅收嘛……三量書記大手一揮說,先免繳10年!老板當即掏出厚厚一疊老人頭,請三量書記買茶喝。
在亂攤子鎮,人們最不能忘懷的,是三量書記搞的“統一供種”。糧食要增產,只要品種優良,才能高產穩產。好漢在嘴上,好馬在腿上,三量書記的滔滔口才,十分了得。為確保玉米麥子豐產豐收,全鎮實行統一供種,由種子站統一發放。
在亂攤子鎮,有個張千和李萬合伙經營的種子站。因為三量書記和張千是好哥們兒,于是三人合伙承包種子站。三量書記主管大政方針,具體工作由張千李萬來干。
于是,很快就冒出一些玉米制種村、小麥制種村。張千李萬來了,這些村莊的地里,就出來一些選種的女人,割去一些雜麥穗,就變成上好的良種,身價倍增。種子站低買高賣,賺了個盆滿缽溢。
不光如此,三量書記還親臨生產一線,現場辦公。群眾齊聲稱贊,三量書記真是為民造福的好書記!
鎮上那位報道員,不失時機地拉出一片洋洋灑灑的通訊稿《人民的好書記》,送交縣廣播電臺,當晚全文播發。一時間,全縣迅速掀起一股學習三量書記的熱潮。
秋后,三量書記叫來張千李萬喝酒。張千借酒遮臉說,量書記忙了一年,給你個辛苦錢。接著,吩咐李萬大體算了算帳,這一年,總共賺了三百萬。其實,張千早就跟李萬商議好了,大餡餅才剛咬了一口,承包期3年,這不過是頭一年,就說,這樣吧,量書記您得大頭,我跟李萬得小頭。您二百萬,我跟李萬每人五十萬,您看咋樣!
三量書記只說一句,同志們辛苦啦,然后大手一揮說,喝酒!今天一人一瓶茅臺,剩一滴,罰三杯!
不久,三量書記皺起了眉頭,長嘆短噓。大家慌了神,一齊趕來探望。三量書記嘆道,快別說了,別人都笑話我的單眼皮,丑死了!大家不知這個“別人”是誰,只有針織廠頭頭老茍最懂三量書記:怕是哪個小蜜不喜歡量書記單眼皮吧。一句話,惹得大家都笑了。三量書記等大家一走,這才拉住老茍的手說,老茍,只有你最懂我的心!你說,如今的小妹妹,不知道犯了哪門子邪,都喜歡雙眼皮,不行咱也去韓國美美容。
說走就走,老茍陪同三量書記飛了一趟韓國,花10萬割了雙眼皮。二人又順道飛到東京,聽說,東京的女人最溫柔……
不久就傳出消息,說有人要扳倒三量書記,并且風聲越來越緊,聽說縣紀委都來人了,三量書記極有可能栽了,不少人背后幸災樂禍,嘿嘿,吃進去的,這回恐怕連膽水都得吐出來!
后來的確切消息是,三量書記調縣里了,還是一個部門的二把手。別看明升暗降沒有實權,三量書記倒也樂得逍遙自在。
(編輯:作家網)上一篇:是那山谷的風(上)第八章
下一篇: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