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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多日未歸的聯(lián)絡(luò)站頭頭和部分骨干成員于1968年1月17日回到鉛山后（說是殺回鉛山，其實是平安靜悄悄的回來）從此兩派斗爭的形勢驟然緊張起來。“三紅司”和“聯(lián)絡(luò)站”雖然是鉛中的學生造反派組織。但社會上各部門單位的派別也逐漸形成了以此站隊的兩大派別。于是乎，“三紅司”的領(lǐng)導層決定“三紅司”全體人員撤離到離縣城約一公里路的鉛山一中集中（即金雞山）。1月18日，我們糧食局的20多人和其他2000多人一樣準時撤退。一時間，已經(jīng)停課鬧革命寂靜了二年多的鉛中突然熱鬧起來。

20多個教學樓和辦公樓都成為了大家的臨時住宿點。分財貿(mào)口、工業(yè)口、機關(guān)口等分配教室住宿。大家撈來稻草，鋪上從河口飯店和各機關(guān)單位內(nèi)部招待所拿來的草席、棉被，晚上大家就睡覺在這里。為了上千人的吃飯，雖然只有豬肉煮包芯菜。但廚房里幾十個炊事員仍是一片鬧哄哄的忙個不停。管理食堂伙食的人員買糧食，買豬肉，買煤等等都在國營商店，都是打白紙條代替現(xiàn)金拿實物。

在金雞山的兩天，因為離開母校鉛中才三、四年，一切都感到很熟悉很親切，加上對文革的理解不深，對鉛山當時形勢很模糊，這都是我年紀太輕，沒有社會閱歷，所以當時心情一點也不緊張不害怕。白天在山上到處悠轉(zhuǎn)，看到“三紅司”的領(lǐng)導和進進出出上山的支左部隊軍人邊快速走動邊商量事情。但從他們懝重的臉色上可以預感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

1月19日吃了晚飯，我早早的就和同事們坐在被窩里打撲克牌（撿分）。睡下不久，大約半夜一點鐘，被室外人員的議論聲吵醒。原來教室外已到處都是人了，大家都在議論剛剛發(fā)生的“奪槍”事件。

上山后聽到消息說，聯(lián)絡(luò)站擁有槍支，但都是漢陽造的三八式老舊槍，并且準備近日要圍攻金雞山。“三紅司”為了保衛(wèi)大家安全，決定實施了這次奪槍事件。大概情況是：1月19日深夜，三紅司十多名學生，靜悄悄的下了山，從糧食局側(cè)邊圍墻和縣中隊接壤的一扇小木門打開進入縣中隊奪槍。奪槍時沒有發(fā)生爭執(zhí)。學生奪槍離開后，縣中隊的哨兵向天上嗚槍算是報了警。具體奪了多少支槍不清楚，但知道三紅司奪的槍是當時部隊裝備的半自動步槍。一場奪槍事件讓三紅司有了底氣。

1月21日又是一個晴天。早上五點鐘左右大家都被通訊員叫醒，說聯(lián)絡(luò)站來人包圍了。我們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有的人拿起了木棒，也有的拿起了梭標。而我什么都沒有的拿。后來知道參與包圍的人除了本地的聯(lián)絡(luò)站骨干，還有弋陽蛇紋石礦、永平九一二地質(zhì)隊等地的造反派。根據(jù)三紅司領(lǐng)導的安排，將金雞山分成五大片區(qū)防守：正面向北正對大路和東面的爬山的小路，西邊也有一條小路需要防守。但重點是在金雞山鉛中后面的山上，這里可以居高臨下。我們財貿(mào)口的百余人員和鉛中幾個班的學生分配在鉛中后面的山上。大家一字排開，按照山形的高低爬在地上，眼看前方。當時我的心情并不是很緊張，一直是一種木訥的境界。后來天空慢慢亮了起來，我看到一隊長長的人影從遠處山上向我們走來，隱隱約約還聽到說話聲，有女人的聲音，也夾雜著笑聲。再后來看到他們有的人也拿著木柄、梭標繼續(xù)走來。隨著越走越近，三紅司的學生喊話了，大聲呼叫：“不準前進，再走就開槍了！”“后退安全，前進消滅。”后來支左部隊的領(lǐng)導也到前沿勸說，動員他們撤回。但是他們很囂張，不聽勸解，支左部隊只好離開。這樣又僵持了一段時間。這時我回到了教室。不久后山上就傳來了幾聲槍響。沒有過多久，大家都陸續(xù)撤離回到了教室。紛紛傳來：“打死人了”的議論。聯(lián)絡(luò)站包圍的人群也全部都撤出散去了。這時聽大家你一句他一句的描述到剛剛發(fā)生的槍擊事情。

后山上的三紅司學生向包圍的九一二地質(zhì)隊造反派高聲喊話，“前進消滅，后退離開。”他們也紛紛爬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排在后面的人有的開始慢慢撤退逃跑了，只有少數(shù)人在前面跳的高，仍在前沿揮舞砍刀，亂叫亂喊。三紅司訂了一個原則，誰跳的高就打誰。最后終于槍響了，九一二地質(zhì)隊有二人被打中。其中一人當時還沒有死，他對三紅司的人說：“他們包圍金雞山挑起武斗是錯誤的，請趕快把他送到醫(yī)院去，送到上海去醫(yī)。”同時感到口渴，要喝水。這是嚴重失血的反應。這些情況是我單位的通訊員小蔡事后告訴我的。在當時的緊張狀況下怎么可能把他送到醫(yī)院送到上海去搶救呢？

包圍圈散去后，大家都自由活動。我來到鉛中正門口的山上。在一塊高地上，看到三紅司一個機槍手正對著約300米遠一塊荸薺地開槍。

“呯！”一聲槍響。

“打到了，打到了。”圍在周圍看熱鬧的十幾個人高興的說，甚至有人鼓掌。

忽然那個黑影爬了起來，又向前面跑去。

“呯！”又是一聲槍響。黑影再次爬下。

“打到了，打到了。”再次有人發(fā)出贊揚。

就這樣連續(xù)重復了幾次，那個黑影人終于跑到了一間生產(chǎn)泥爐的屋角邊，一側(cè)身黑影人就不見了。

幾十年過去了，我仍然為這個黑影感到無限的慶幸。同時也為自己慶幸，沒有讓一幕殺人現(xiàn)場污染了我的眼睛。否則我會不安一生。如果，是不可能發(fā)生的如果，如果發(fā)生在今天，我絕對是不可能去看這樣的場面。但當年我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青年啊！

                  

(編輯：作家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