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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時候，斜陽正好，暖暖地照進堂屋里，亮堂堂地。婆婆端著白瓷兒帶粉花邊的碗，迎了上來：“給，剛在后山摘的桑果兒，新鮮著呢，快吃吧。”

我喜歡得驚叫：“真的是桑果么？真的就熟了么？”碗里深紅的、紅得發紫的，一粒一粒飽滿的，似乎一會就要淌出汁水的果兒，惹得我挪不開視線。

桑果的季節真的到啦！拾一顆，桑的清香就撲鼻，入口，糯糯地，黏黏地，正是我想著的、惦念著的味道。

想起了秦羅敷，穿湘綺，著紫綺，提著藍兒，青絲為籠系，桂枝為籠鉤，緩緩走來，采桑城南隅。突然好笑地想，采桑的美麗羅敷，會不會一邊采桑葉，一邊偷偷地摘桑果，趁無人的時候，地嘗嘗這個枝頭的果兒，嘗嘗那個枝頭的果兒，味道如何？

大抵不會吧？一定不會如我這般饞！吃了個漆摸烏黑的嘴。太影響形象了。何況，羅敷穿的衣服，是有著美麗文彩，上好的絲織品。穿這樣的華服，一定不會愛吃這烏黑桑果兒。

我不是羅敷，所以我愛！

或許，羅敷只是請來作宣傳桑蠶的廣告呢，也說不定的。就像前幾日，映山紅大觀園里，杜娟花開正好，好生生地冒出好些個杜娟仙子，也引得行者捋髭須，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男人們擦汗咽沫，甚是痛快！

花花的，亂哄哄的，美么？

我，只吃我的桑果兒，就像我只看花開的樣子。

其實相比羅敷，以女人的心，更歡喜的，艷羨得要死的，是她的衣裳！管它羅綺湘綺，管它襖裙襦裙，心里念念地，就是穿這一身彩衣。在明媚春光里，左手挽著竹籃，右手提著裙擺，城南郊外的小溪，去打著水……想起幾年前，念給上幼兒園的兒子一首小詩：

我家小妹妹

提著竹籃去打水

媽媽說

竹籃怎能打來水

妹妹說

可我明明

打了滿滿一籃水

一路上

花兒要我喂

草兒要我喂

等我回了家

沒了一籃水

念著念著，跟兒子講，媽媽好喜歡當那個妹妹，兒子當即拍著小胸脯，很男人地說：“那我當哥哥，我幫你抬！”憶起，一笑，又是幾個春秋！

想著這樣的華服，在交領右衽之處，拈一朵素花戴上，心也是醉了。

殷紅莫問何因染，桑里鋪成滿地詩。記得小時候的夢想很多，比雪小禪還多，不是作家就是裁縫，如今，既成不了作家，也做不了裁縫，離那些光陰遠了，那青春期愛做的夢，如今，什么都不是！

幸好，能守著一屋的平淡，譬如，現在吃著桑果兒，心無端地被酸了一下。

桑果兒，等著你來；我，也等著你來。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