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大媽和母親是妯娌，今年60多歲了，一生育有一子一女，兒子在蘇南打工，爭鼓了口袋，還在省城買了房子安了家；女兒遠(yuǎn)嫁他鄉(xiāng)，也不在大媽的身邊，相依相伴的老頭前年去世了，家里只剩下她一個老奶奶。
    聽母親說過，堂兄多次回來帶她去城里，堂妹也在拼命地規(guī)勸，她堅決不去，一直固守這個家，她偶爾去過城里一兩次，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別人看了她形單影只的樣子，都為她可憐。
我中秋回家看到大媽，見她身體還不錯。她見到我，爽快地叫上我，“大侄子！回來過中秋啊？”說話還是和我兒時記憶中的大媽一樣干脆利落。
   “是啊！大媽身體可好啊！”我順口和她說。
   “好！好！好！”她一臉喜悅的樣子，看不出一點孤單。
   “聽說堂兄帶你去城里，您咋不去享福啊？”我疑惑著問。
   “我去那！家里咋辦？這么多農(nóng)田咋辦？”她連續(xù)反問。
   “你叔又咋辦？我再走了，許大莊還有我這一家了嗎？”接著她又贅說，臉上很認(rèn)真的樣子。
    我變得莫名其妙，想和她再言語竟然無話可說，后悔不該問她這個問題。
    望著大媽的門前，場上堆滿了黃豆、花生、山芋，玉米棒子堆成小山似的，一片豐收的樣子。母親告訴我，大媽一人種了六口人的田，比常人家還多，有一次，堂兄偷偷把田偷偷地轉(zhuǎn)包一部分給鄰居，她知道后不依不饒，全被她要回了。她種的莊稼總是旺盛喜人，從無雜草，也無蟲無害，與她相鄰的莊稼總遜色一籌，年年都是高產(chǎn)穩(wěn)產(chǎn)，菜園的蔬菜送給我們?nèi)f人吃。往常的時候，白天她關(guān)門上鎖，找到她只有到田里。忙的時候，她不停地侍弄莊稼；閑時，她也在蹲在田邊諦聽莊稼的呼吸和生長，和莊稼一同享受陽光和雨露，感受莊稼滋潤的喜悅。
    回家以后，大媽問我的話總縈繞在我的腦海，我仔細(xì)琢磨和感悟。是啊！在此生活了一輩子，和泥土的情結(jié)，和莊稼的情結(jié)，只有她自己才能感受得到，我也似乎也能體會了許多。在莊戶上，她再遠(yuǎn)走他鄉(xiāng)，她家從此影無蹤跡，對她而言，這肯定是一種隱隱的痛。這一方土地和那她侍弄了一輩子的農(nóng)田完全融進(jìn)了她的血液；和莊戶人的感情已經(jīng)融進(jìn)了她的骨髓。她和老伴同床共寢幾十年，就是一對連體的嬰兒，已經(jīng)是互為一體了，那一半融進(jìn)了泥土，這一半還飄零在塵世，她咋能不依戀！
    我徹底讀懂了大媽。

       許立春
江蘇省響水縣國土資源局小尖中心所

二〇一二年十月六日

(編輯：作家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