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年
來源:作者:朱玉富時間:2013-01-26熱度:0次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殺公雞;二十八,把面發(fā);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剛進臘月,母親就在電話里數(shù)次問我,今年回家過年嗎?我每次都會答應母親“會的”。我知道母親心思的。如果我一旦答應回家過年,她大概又要準備忙年了。
記得小時候,每逢過年我們會盡情地玩耍,盡是吃好的穿好的。而唯獨母親,年是用來忙碌和操勞的。記得那時,我家居住的是幾間茅草房,因下雨天和冬天要在屋里燒火做飯,房子的頂棚上和四角的旮旯里常常是蜘蛛網(wǎng)加灰塵?!坝屑Z沒錢,干凈過年”。一進臘月選擇一個暖和的天氣,我便和四哥、六弟找來一根長竹竿,將用高粱穗扎成的掃把綁在竹竿的頂端,(用鐵鋤刮干凈糧食后)開始打掃平時積存在房頂梁下的灰塵。煙熏火燎處,為美化墻壁,母親會通常到村大隊辦公室找來一些廢舊報紙來糊墻。母親心靈手巧,她還會用剪刀把紅紙剪出許多優(yōu)美的蝴蝶、人物、花草等圖案,往窗欞上一貼,房間也就干凈鮮亮起來,整個房子里很快就有了迎新年的氣象。在那經(jīng)濟計劃年代,我們兄妹七人很少有新鞋穿,只有到了臘月,母親才會停下手中的農(nóng)活為我們改新衣做新布鞋。做布鞋很復雜,首先要帶皮的谷子磨成面粉末熬糨糊,然后將破舊布一層層糊上,再拿到太陽底下曬干;我們那一帶的人叫‘蒛子’和‘咯白’;接著母親就會依據(jù)我們兄妹腳的大小做鞋樣。寒風呼號的夜晚,母親常常獨自一人點著昏暗的小煤油燈為我們熬夜納鞋底,我們一覺醒來后,看到母親的影子,投射到墻上,很是高大,我們耳邊除了窗外的寒風聲和母親做鞋納鞋底的“吱吱”的拉麻線聲,其他什么也聽不到,所謂的新衣服也是大哥替換下來再給二哥的反復延續(xù)。看著母親的辛苦和操勞不知不覺間,我們很快會沉沉地睡去。
臘月的黑夜盡管很長,但時間過的特別快,日子好像是長了腳一般,常常不等母親為我們兄妹七人做好布鞋,就跨進了臘月二十三的小年。每逢這時,農(nóng)村人家過年豬差不多都在這一天宰殺,那時候,一個豬身上的油,是一家人一年儲存炒菜和拌咸菜的‘奢侈’品,因此熬豬油的盼望能吃上一塊油渣的記憶更為深刻。熬豬油最講究的是火候,急了慢了都不行,我是個急性子,為能早點吃到香脆可口的“豬油渣”,常常會幫母親把火燒得很旺,一邊不停地把頭從鍋臺底下探出來問母親:“娘,還沒好???”看我焦急的樣子,母親總會不厭其煩地說:“熬油不要說胡話,過年要說過年話,這是一年的吉利?!?BR> 過年除了有肉吃、有新衣穿外,即使再窮的人家,其他“年貨”照例也是要準備的。母親說,“七不舂,八不磨,九底磨豆把年過”。時間離新年越來越近,母親總會趕在臘月二十八之前,指使我和弟弟用扁擔抬著用水泡好的黃豆,到磨棚里磨豆腐。豆糊磨好后已是晚上,昏暗的油燈下一家人圍坐在鍋臺前,看母親熬豆?jié){點豆腐,母親總是不緊不慢用鐵勺將鍋里豆?jié){攪來攪去,鍋下柴火正旺,鍋上熱氣騰騰,不一會兒我們兄妹幾個就喝著剛出鍋的甘甜的豆腐腦,整個草房一下子就飄出了過年的味道。
這樣的過年愜意和味道,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我們兄妹七人早已成家并走出了村莊。因為工作關系,這些年我們兄妹七人能一起回家與母親一道過年的機會還真沒有,即使回老家,也是看一下母親就走。知道我們工作很忙,過年不會呆在她的身邊,母親再也不用像年輕時那樣忙年了。近些年,母親總念叨著過年沒了“年味”,我也深有感觸。我們兄妹都不在家,母親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忙年了;我想這“年味”如果過年母親不忙了,心里也許感到有很多的不適和空落。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改變的是歲月,不變的是那親情融融的年終‘聚集’。所以,我們和母親再也找不到那時候的‘年味’。
(編輯:作家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