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疤痕
來源:作者:聶孝明時間:2013-02-03熱度:0次
一夜疤痕(散文)
散文/聶孝明
那年,我9歲, 大我一旬的大哥哥便“上山下鄉”去了,“兒行千里母擔憂,”母親惦念第一個從家中走出去的孩子,就讓我和二哥給他送10來斤小米去。從朝陽川到“光石十一隊”,要走十幾里路,包括一段山路。大哥大我“一旬”,二哥只比我大兩歲。我呢才上小學二年半。
第一次行那么遠的路,又從來沒去過那個地方,哥倆一路辛苦打探,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結果大失所望---撲了個空。當年大哥是青年隊長,工作干的“挺紅”,到縣里開會去了。大哥不在,這可怎么辦呢?眼見太陽西沉就要落山了,哥倆東瞅瞅西望望,一籌莫展人困馬乏,有種“斷腸人在天涯”的感覺。返家是不可能了,天黒路遙。
正在猶豫的時候,大哥的鄉鄰老龐頭(老跑腿)熱情的接待了我們。讓我倆暫住一宿,明日再作打算。這時,我倆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晚飯,龐大爺特意為遠方來的小嘎子,包了一頓“肉蛋兒”餃子。牛肉陷的,只放一個茶杯大的小角瓜。第一次吃那樣的餃子,咬一口直冒油,應該是頓美味,可我那時不吃肉,只免強吃了五六個,膻的不得了?。∥揖筒怀粤?,可二哥吃的“剛香”!
我以為上屋外邊見見風能好些,就迎著風張開嘴,可見了風更難受,膻味越發地濃重,我趕緊縮著個脖子貓到屋里去了。這時他倆還在吃呢。二哥是“過年”了!
晚上,開始睡覺,老爺子很快進入了夢鄉,鼾聲四起。我小哥倆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則因為換了地方不習慣,再則看著那烏黒的墻壁,贓兮兮的被褥,破舊的用苞米桔桿編的炕席,席縫中粘滿了污垢,那墻可能幾年沒刷了,那被可能幾年沒洗了!這還能克服,更要命的是那個“咬”??!一打開燈,我的媽呀:臭蟲排著隊在烏黒的墻縫中爬!它們好像知道有人在抓它,一個比一個跑的快,后邊有的跑的快的都摞羅了,跟頭把式的,用手一按,墻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也別管墻干不干凈了,左六墻也是黒的,按的滿墻、滿手是血!一個個比高梁米粒還大的臭蟲吃的彤體透紅。掀開被一看,虼子歡蹦亂跳!不光有臭蟲、還有這更可怕的怪物?。◎醋与m小,可咬人更加兇很,臭蟲咬的包在不撓的情況下,包一兩天就能下去,虼子咬的包,一周也下不去,要不用手撓還好,要用手撓,就會感染。虼子難抓啊,越用手捂越捂不住它,會抓虼子的人,要把食指沾點吐沫,只用食指按,方能按住,您如果用整個手去按、一個也逮不著!我們哥倆開始捉拿害蟲,忙到后半夜,手上粘滿了自己那可怕的鮮血!以為抓的差不多了,加上一路奔波老累,困的實在挺不住了,開始睡去。
翌日早晨醒來,可了不 得了!從腳背一直到脖頸、腮幫子,沒一處好地方,全是紅包,有的地方都撓出了血絲!都是在半睡不睡不知不覺中撓的。那一宿我們哥倆烙了一宿“血餅”!龐大爺看我倆傷成這個樣子,心痛的說:“媽了個巴子,它怎么不咬我那!”是呀!我倆看了一眼老龐頭,他身上一個包也沒有??!黒瘦的皮膚真叫人嫉妒,他那身老皮,才真叫百蟲不侵??!他家養的臭蟲,虼子,也像自己家豢養的狗一樣,專咬外來人,也欺生啊!也許老人皮厚?小嫩娃肉香?他家養的臭蟲、虼子算是過了個“肥年!”
轉過年的夏天,由于父親工作的關系,我家從長白山麓搬到小興安嶺伊春林區白林住。我們和小朋友在湯旺河“洗澡”,那身疤痕還歷歷在目!小朋友在我們哥倆的身上指指點點半天。同情嘲笑之聲不絕于耳。小朋友們的身體,都是“白天鵝”,我倆則是“丑小鴨”。那一身疤痕,經過了三個伏天,才徹底褪凈!現在身上的疤痕是沒有了,可留在內心深處的傷疤卻揮之不去!現在的小孩多幸福啊,他們大多數人不知到臭蟲和虼子為何物。我的孩子臻奇,今年26歲了,她不知什么是臭蟲、什么是虼子!
現今,大哥去天國以有5年之久了,熱情好客的龐大爺還能健在么?我衷心的祝愿大哥安靜長眠于九泉,更深切的祝愿龐大爺他老人家能夠長命百歲。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