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那一把思念的青草
來源:作者:文山平時間:2013-04-15熱度:0次
提起沈園,想起了陸游,好像騎車子下坡一樣,源于一種慣性的力量,想剎住車,卻也剎不住,于是乎任由情感的車子狂奔,這不,一奔就奔到了南宋。
南宋的天是江南的天,晴朗的天,明媚的天,也是一個妖嬈的天。這里山之清水之秀,風光之迷人,街市之繁華,人煙之興旺,真可以以柳三變的詞來形容: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更有那重湖疊巘清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
明媚的江南,妖嬈的江南,在南宋流亡朝廷政府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影響下,在躲避“靖康之難”的大批達官貴人,商賈巨富,才子佳人,普通庶民的裝扮下,依然是萬里山河萬里秀,處處鶯歌燕舞,妖嬈美艷。曾經的“靖康之難”的戰火,血肉橫飛的殘烈,撕心裂肺的哭喊,慘絕人寰的場面,在溫柔而明媚的江南的浸泡中都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長記性的南宋小朝廷于是乎忘乎所以,依然一副君臨天下的氣派,儼然一副公子爺們的氣派,忘記了家國之仇,君父之恨,在六朝金粉,秦淮粉黛的簇擁下又沉入一番“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醉生夢死的花天酒地的生活之中。
在這樣的氛圍里,在這樣的情調里,他的出現也許真有點不合時宜,他是帶著“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的激情,在狼煙夜舉,陣云風高,青鬢朱顏,壯歲從戎,氣吞殘虜的年齡里揮戈西戍,他也曾經受到隆遇,他也曾經意氣風發的馳騁疆場。可是他太愚鈍,他太執著,他太頑固,不知那衰弱的南宋王朝已經是病入膏肓,腐爛入骨,朽木不可雕也。
溫軟的秦淮河,承載了濃重的六朝金粉,她的情調,她的柔軟,不適合做任何一個想崛起的強大的王朝的政治中心,軍事中心,而在歷史上也不曾有過那一個王朝能從這里走向中興,崛起,甚至強大。相反,留下的卻都是一些亡國之君的悲劇故事和凄婉的哀嘆。
脂膩粉漲的秦淮河,依然是燈火輝煌,明星熒熒,綠云擾擾,煙斜霧橫;歌臺暖響,春光融融;樓船畫舫,朝歌夜弦。醉生夢死的南宋王朝在幾次戰斗失利后,便灰心喪氣,一蹶不振,偏安一隅,茍延殘喘,只好以俯首稱臣的姿態,以大把的銀子和細絹來維持現狀,維持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安享太平,享受人間的榮華富貴。哪里還想到昔日的靖康之難,家國之恥,君父之恨!
只可惜你那一腔殷殷報國之情,拳拳赤子之心!誰曾想到,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之志,如今是關河夢斷,塵暗舊貂裘;誰曾想到,日日夜夜尚思為國戍輪臺的你,竟然在“夜闌臥聽風吹雨”的夢里披甲戴盔持戈上陣;誰曾想到,在那“連山如畫,佳處縹緲著危樓。鼓角臨風悲壯,烽火連空明滅,往事憶孫劉”的大志中徒然蹉跎了歲月,凋謝了朱顏。
政治舞臺上的風云變幻,從來都是難以預料,在“金宋議和”的大背景下,在人們已經習慣偏安一隅的安定的生活里,你卻還依然念念不忘“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論調,你卻還高揮“死后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的北伐的旗幟,豈不是自討沒趣,不識時務;難怪到最后也只能落得“壯士凄涼閑處老,名花零落雨中看。”的收場。
繁華熱鬧的京城里依然是歌舞升平,夜夜歡歌,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離群索居,百無聊賴的你,在漫漫長夜里,輾轉反側,無法安眠,諦聽著那小樓外的綿綿細雨,想象著明朝深巷里傳來的賣杏花的悠長的聲音;長夜難熬,回望鏡中,你猛然發現自己已是衰鬃斑白,回望中原,氣概如山,可曾想到世事的艱難,人生的難卜,只是空枉了那塞上長城的自詡。罷,罷,罷,且依那鏤花窗格取一矮紙,迤邐斜行,潑墨揮毫,遣愁泄恨。待那春雨初霽之時,在明朗的鏤花窗格子旁邊,暫且品茗賞茶,打發閑情。多風塵的京落,不適合你的素衣!倒不如明朝一竿風月,一蓑煙雨,潮落潮起浩歌歸去。
沈園的青草依舊,亭堂依舊,彎橋依舊,破壁依舊,斜陽依舊,只是在淡淡的昏黃的余光里聽到那城頭上悲涼的畫角,衰微的杜鵑的啼鳴聲。你獨自站在那傷心橋下,想起玉人的驚鴻一瞥;想起“黃籘酒,紅酥手”的溫馨往昔,想起“采得黃花作枕囊,曲屏深幌悶幽香”的年少執著。而如今令人傷心的城南小陌,又是一年春草綠,只是可惜了那樹樹晶瑩如玉的梅花。靜思中,只好把那美好的的青春和無邊的愛戀都深深地融入到那無限的春水綠茵之中,讓沈園的一花一草,一橋一亭,一抹流水,一寸光陰,記住這“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的愛戀,然后一竿風月,一蓑煙雨,潮落潮起浩歌而去。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