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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趣事如河

林小會

團魚與痰盂

大學畢業剛參加工作時，我們地質隊駐地在一個叫赫章的縣城，赫章是貴州當時最貧困的縣，也是全國貧困縣之一，交通不便，物資匱乏，連最普通的點心都沒有地方去買，得另托司機出差從外地帶回來。每天，單位食堂飯菜清湯寡水，肚子里的饞蟲直跟我提意見。

     不久，接到閨蜜的來信，說是要來看我，問需要帶什么 。我想來想去，除了想吃的零食，還想給遭受虐待的胃補補營養，聽說甲魚大補，正好閨蜜所在的城市“盛產”這個，便想著讓她給帶一只來。

    20多年前的通訊不象現在這樣便利，通常的聯絡方式是寫信或到郵局打電話，有急事只能拍電報。單位沒有直撥電話，但報務室有一臺報話機，可以喊話。我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拿著信，拔腿就往報務室跑,對著報話機，一口氣把要帶的零食向閨蜜說了，最后還特意囑咐她：要帶一只團魚，并一再強調是“吃的團魚”，閨蜜一連聲的“知道了，知道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沉浸在對“團魚”的無限期待中。閨蜜沒有食言，一路火車、汽車輾轉顛簸，帶著大包小包、風塵仆仆的來看我了。把閨蜜接到寢室，打開她帶的一堆包裹，卻怎么也沒看到我日思夜想的團魚。正要開口問，閨蜜嫌棄地指著一個用報紙裹得嚴嚴實實的物件說：“喏，你點名要的東西在這兒呢”，我心里納悶，捆得這樣結實，還不把甲魚給捂死了？

帶著疑惑，我小心地剝開一層又一層的報紙，一個高腳搪瓷痰盂赫然出現在眼前?！澳銈冞@鬼地方也太閉塞了，連痰盂都沒有賣的呀，還特意強調要‘瓷的'，難不成你還有特別的講究？”閨蜜一副立了大功的表情，“唉，這一路上我怕磕著碰著，特意用報紙給你包得緊緊的”。

一時間，我哭笑不得。原來，由于報話機通話質量不好，我扯著嗓門告訴閨蜜的“團魚”被她聽成了“痰盂”，貴州話里“吃”跟“瓷”的發音又是一樣的，都發cí音，我要她帶“吃的團魚”，被她誤聽為“瓷的痰盂”了。

最終，我當然沒有吃上團魚，但團魚與痰盂的故事卻在單位上流傳開了。今天想起來，這件事情，竟也能從那艱苦歲月中，品出一絲快樂來呢。

萵筍與小偷

萵筍，在大多數人眼里就是一普通蔬菜。殊不知，在某個特定的場合下，它是一個令壞人膽戰、讓好人膽壯的武器。

    一天我到學校接女兒，時間還早，便尋思在校門口的菜場買些菜。當我拎著才買的兩棵萵筍，在水果攤前挑水果時，旁邊一人說：“你東西被偷了?！蔽伊ⅠR伸手摸口袋，壞了，剛買菜找的錢不見了。

我急往身后望去，正巧到了放學時間，學校門口家長與孩子們熙熙攘攘地往校門外走。我的眼睛急速地在人群中掃描，但見一中年男人逆著人流，急匆匆往前趕。

剎那間，不知哪來的沖勁，我拎著兩棵萵筍，踩著高跟鞋追去，待扒開人群抓到那人后，舉起萵筍朝其頭上就是一棒?？蓱z我的萵筍呀，其中一棵頓時攔腰而斷，另一棵也已體無完膚。更可憐的是那被打中頭的男人，摸著腦袋一臉愕然地轉向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大聲喝道：“把我的東西拿出來?！币补至?，那人竟不言語地從夾克里掏出一部手機來。我一看，這不是我的手機嗎？難道手機也被偷走了？一把奪過手機，聲色俱厲地吼道：“還有東西，全給我拿出來。”那人又在褲兜里摸了一陣，抓出一把錢來。我一眼認出，那是剛才買萵筍一百元錢找的零鈔。小偷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句話不說，低頭鉆出人群匆匆走了。

小偷溜了，人群卻不見散去。菜場里的一些人圍了上來，帶著驚異的目光，問我：“你怎么知道那男人是小偷？”

“當時學校門口家長與孩子們都順著人流往大街上走，偏偏這男人逆著人流往一條小路上走。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他就是小偷?！?/p>

“你不怕他打你嗎？”

“說實話，我真來不及想這個。當時正被滿腔的怒火包圍，只想拿回自己的東西?！?/p>

我想，小偷被震住，一方面是做賊心虛；另一方面，可能是毫無防備地被我那兩棵萵筍給打懵了。

我帶著勝利的喜悅接上女兒，拎著兩棵萵筍回了家。將這打小偷的經歷當做作料，將萵筍涼拌吃了。

        “泳池皇后”誕生記

                 

我以前是個典型的“旱鴨子”，看著別人在水里暢游，只有站在旁邊羨慕的份兒。

一次，聽說很多游泳高手到游泳館“早泳”，我便存了拜師學泳的心思。心動不如行動，第二天我就帶上裝備出發了。

果然，我到館里后，高手們已經曬出各種泳姿盡情表演了。我在淺水區下了水，見有人停下來休息，就蹚著水連走帶爬地撲騰到人家跟前，跟人搭訕道：“帥哥，你游得真好，能教教我嗎？”。帥哥便熱情地給我講解動作要領，我抓著泳池池壁趕緊練習起來。晚上回家躺在床上，才發現手和腿都是酸的，抬都抬不動了。

不過，為了早日成為“天鵝”，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忍著全身酸疼，雷打不動地來到游泳館，繼續向泳池高手們請教。潛水、漂浮、雙腳打水，換氣……每個微小的進步都讓我興奮不已。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地上網搜尋游泳視頻，就連夢里都在模仿游泳動作。常常一個蛙泳蹬腿就把老公給蹬醒了，氣得老公直罵：“真是走火入魔了！”

這天早晨6點，大雨如注，天一點亮光都沒有。我打著呵欠，翻身起床帶上泳衣，正準備出門，睡意蒙眬的老公被我吵醒了，不耐煩地嘀咕著：“這么大的雨，天又黑，你這是發什么瘋呀？”我沒理他，繼續邊收拾邊往外走。其實我心里也有些猶豫，從家到游泳館，步行要25分鐘，這大雨，怕是剛出門我就成落湯雞了！我輕輕拉開窗簾看了一眼，雨勢不僅沒有減緩，這天色也沒給我一絲光亮的示意。我有些畏難了?？梢幌氲今R上天氣就要轉涼了，今年學不會只怕就要拖到明年。眼看我就要“自學成才”了，可不能前功盡棄呀！

    想到這兒，我打開鞋柜找雨鞋，老公知道阻止不了我，只好忍著睡意起了床：“我算是服了你了，得了，我開車送你去吧！”

到了游泳館，工作人員還沒起床，我拍打著門叫醒了他，小伙子邊開門邊揉著惺忪睡眼說：“大姐，我認得你，你天天都來，今天下大雨你還來這么早呀，真是蠻拼的啊！”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打擾了他，誰知小伙子擺擺手說：“沒關系大姐，您這么喜歡游泳，也是我們游泳館的榮幸??！”

那天早上的游泳館被我一人包場了，原來開門的小伙子就是館里的救生員，干脆當了我的免費教練。我根據小伙子的指導，認真地揮臂、曲肘，雙腿收、翻、蹬……一個多小時，我幾乎沒休息過。泳池里安靜極了，只能聽到自己劃水的聲音。

   經過這“蠻拼的”兩個月，第二年夏天，當我帶好泳鏡，瀟灑地躍入池中時，朋友們都驚呆了，連老公也對我佩服不已，封我“泳池皇后”！而我也在這“蠻拼”的過程中，真正體會到暢游泳池的幸福，想想這段經歷，心里就覺得充實。

都是算盤惹的“禍”

     我剛參加工作時，電腦還沒有普及，財務做帳還得用算盤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撥打計算。我的數學從小就不好，更別提珠算了?？蓻]想到，居然陰差陽錯地干上了財務這一行。

對于當時的財務人員來說，珠算過級是事關飯碗的大事，我當然不能等閑視之。為了順利通過，我輾轉托人從當地財校收集了一厚沓學生用過的練習珠算的試卷，摩拳擦掌地做著準備。

工作之初，因單位沒有單身宿舍，我寄住在姑媽家，與表妹同住一個房間。我們臥室的窗戶下放著姑媽的老縫紉機，將縫紉機頭放到機子里，蓋上面板，就是一張桌子了。每天下班回來，只要一有空，我就坐在桌子邊，將收集來的試卷一張張鋪好，用一層層的空白紙條將答案蒙上，開始了我的珠算練習。

練習珠算時，需要將練習的試卷放到算盤下，左手移動試卷，                                                                         右手將筆橫夾著，眼睛要讀著數字，同時將信息傳到右手，實現眼手的“無縫對接”，才能又快又準地將答案計算出來，眼睛讀取的數字越多，計算的速度就會越快。我將計算出的答案寫在事先貼在試卷上的白紙條上，與標準答案核對，隨后將字條撕去，露出下一張空白紙條，為又一次的練習做準備。這樣一輪一輪地練習，我從一目一行發展到一目能看二行、三行，最多的一次能看四行數字。每打完一張習題卷子，我就看一眼事先掐好的秒表，看到秒表上的數字一次比一次小，我心里就暗暗高興，練得也就越起勁。

隨著噼噼啪啪的算盤珠子的撞擊聲響起，我自已覺得很有些“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意境。

練珠算終究沒有聽琵琶曲來得愜意。每天練珠算撕掉的字條差不多要裝小半桶，讀高三的表妹深夜下晚自習回到家，還未進門，就聽見算盤珠子的響聲，第二天一大早，算盤珠子又奏響了起床號。表妹說我那勁頭，絲毫不遜備戰高考的她。這樣練習了半個月后，我撥算盤珠子的右手，因長時間保持練習的姿勢，胳膊變得有些僵硬，吃飯時連筷子都差點拿不起來了，夾著筆練習的兩個手指間，也漸漸磨出了老繭。

就在我為自己的每一點成績高興的時候，我和表妹聽到了隔壁房間的對話?！靶砩洗蛩惚P，吵得我睡不著覺”，是姑父的聲音?！斑@姑娘從小就是這樣，只要認準的事，就會下苦功拼著命去做，等她過完級就好了。你家姑娘要是有一半她表姐的用功勁，我就燒高香了”姑媽輕聲說。表妹嗔怪著直朝我翻白眼，我躺著中槍了。

一個月后，我如期通過珠算過級。我又聽到了姑父與姑媽的對話，“我習慣了聽小會的算盤聲，她不打算盤，我晚上又睡不著覺了”。

     特 殊 待遇

    地質工作因其艱苦性與特殊性，出野外工作的大多是男同志，女同志一般從事室內工作，當有女同志跟著出野外時，自然就會得到來自男同事不一樣的關照，我曾經在一次出野外時，就享受到了不一樣的待遇。

     那天，跟著項目組一幫人在山上填圖，下山來時，天已經暗了下來，我們一行7人在山腳等待來接的車。不料只來了一輛5座越野車，原來，早晨送我們來的其中一輛車因故障送修了。

顯然，這一輛車是坐不下我們一行人的。

項目組駐地離我們很遠，野外的山風在初春的傍晚顯得比白天凜冽，山里的小動物們也從寒冬的蟄伏中蘇醒過來。如果分兩批接送的話，時間耽誤太久，等待在野外的人會有危險，大家決定擠在一輛車里回駐地。

做為唯一的女生，大家照顧我坐副駕駛，其余的6個人一個挨一個地擠在后排疊羅漢。由于空間狹小，車門被擠得怎么也關不上。我提議讓個子瘦小的李工跟我擠坐在前面，后面自然就寬松些，車門勉強能關上。大家贊同我的意見，不料，生性靦腆的李工卻死活不同意，他一迭聲地說著“我不，我不”。項目組長一把抓住李工的胳膊，其余的人擁上來，把死命掙扎的李工塞進副駕駛，跟我緊緊地擠在一起。好在我們兩人都不胖，副駕駛座能勉強擠下我們倆。

     野外的山路崎嶇不平，車子一會高高躍起，又重重地落下；一會緊貼山壁急速拐彎，山崖邊灌木的枝條刺刺拉拉地刮在車身上；一會又在河灘里馳過，濺起的水花打在我們的臉上。隨著車身的晃動，我們一會被彈起撞在車頂棚上，一會又被拐彎的慣性甩貼在車身上，后排更是一聲接一聲的驚呼。一車子的人被顛簸得東搖西晃，我緊緊抓住座椅底部，盡量保持身體平衡。在慣性將李工甩向我這邊時，我能感覺到他緊張地弓著身子，盡量不與我靠近，而后排已是一陣接一陣的“哎喲”聲，一排的人都順勢往最邊上的那個人身上壓去。車子駛到平緩一些的路段時，我瞥了一眼李工，發現他滿腦門的汗，以為他是因為路況太遭而緊張，就安慰地讓他坐靠近我一些，他一邊說著“我不，我不”，一邊居然將身子吊在了拉手上，整個身子幾乎懸空，屁股竟然沒有坐在座椅上。項目組長笑話他，“要不是看你小子長得瘦小，不占空間，我們才不讓你跟美女這樣近距離接觸呢，這么特殊的待遇，都不曉得珍惜”。李工窘得將拉手拽得更緊了，在一車人善意的哄笑聲中，我們到達了駐地。

     吃晚飯時，卻不見了李工，我四處尋找，發現有一個人躲在廚房一角，左手拿著勺子,正一勺勺地把飯往嘴里送。原來，由于長時間吊在車拉手上，李工的右手因為用力過多使不上勁，連筷子都拿不起來了。

后來，這個特殊待遇的故事一時間竟然傳到了隊部，熟悉的人看到李工，都會夸張地喊著“我不，我不”的話語跟他開玩笑。直到現在，李工還是一副靦腆的害羞樣。

作者：林小會　　　QQ:335286443電話：13595882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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