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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麥場上

   在農村，家家戶戶都有打麥場。

  打麥場雖說不大，差不多都在半畝左右，但莊稼人日子的殷實與富足，全都展現在打麥場上，展現在莊稼人的喜眉笑臉上。

  小小打麥場，有心計的人家，還會根據時令節氣，種植一些生長期短的作物，如豌豆、谷子之類，并不會耽誤打麥場的使用。一到四月，滿眼都是紫色的豌豆花，野雀叫喳喳，真讓人喜不自禁。可一旦閑置起來，打麥場上就要長草。狗牙根、高羊茅、野茅草還好說，特別是那種像鋸齒一樣的拉拉秧，就會漫無邊際地爬上來。如不小心被它拉一下，身上就會冒出一道血口子。

  轉眼間麥稍黃，田野又是一片金黃。

  眼瞅著，緊張的夏收時節就要到了，大伙都在加緊為麥收做準備，首當其沖的營生，就是收拾打麥場。

  所謂收拾打麥場，就是將大半年閑置不用的打麥場，重新整修一番，隔年的陳草，要推到一邊去；新長出的雜草，要除掉。這還不算，此時此刻，如果天公作美，下一場雨來，那再好不過，將打麥場耙整一遍，然后碾壓結實。如若不然，那就得從灣塘里抽水，將打麥場潑上一遍水，再耙壓結實。

  此時，如果我是一只安靜地臥在一邊的小貓，我的眼睛就會被那飛濺的水柱所吸引、所打動。我就會想到，那飛濺的水柱，如果能變成一場大雨，滋潤著干旱已久的麥子，那該有多好啊！我明明知道，今年麥子的豐收，來之不易。盡管下過幾場小雨，但對于曠日持久的干旱來說，卻是杯水車薪。好在鄰村的地里，硬是打出了幾眼一百五、六十米深的深水井，這才把水引過來。有了水，這才有了好收成。

  打麥場很快就被整修的平展展的，大人們就會圍坐在一起，稍事休憩，談笑風生。若是早些年，誰還會帶來半導體收音機，按時收聽劉蘭芳播講的《楊家將》：“話說老令公楊繼業，因功授爵火山王，天波楊府在東京汴梁城名重天下……”那時候，劉蘭芳的評書，很有魔力，可謂家喻戶曉。幾乎每天傍晚，大家約摸到了說書時間，自會不約而同地齊聚在一起，靜心收聽，鴉雀無聲，那陣勢，不亞于小學生聽老師講課呢。

  大人們閑聊篇，小孩子就會圍著大人們追逐、嬉戲，孩子開心，大人也跟著開心。大人們手撫著打麥場，就會說，麥場這么平整，夜里來這里睡覺才涼快呢！小孩子們信以為真，齊聲叫好，立即爆發出一陣歡呼。

  在大聯合的陣陣轟鳴聲中，金色的麥子就滿了倉。等運進打麥場，攤開晾曬，滿場上都彌漫了麥子那醉人的清香。如今的麥收，真的很輕松，省時又省力，哪像早些年，割麥子靠小鐮刀，以后才改用小機器收割，再用牛車拉進打麥場，然后才能脫粒。有一年，二哥往家拉麥子，碰上雷陣雨，又打雷又下雨，牛車一路飛奔，等趕到打麥場上，才發覺麥子掉了一大半……

  打麥場上，搖把子柴油機一響，脫粒機跟著轟轟響起來。若是晴熱天氣，麥子干透了，打場進度很快，人手少，根本不跟趟。若是碰上連陰天氣，麥子又潮又艮，很不好打。由于擔心下雨，為了搶時間，大家經常一干就是一個通宵，等一場麥子打下來，個個累得快要散了架，一靠在麥子垛上就犯困，照樣睡死過去。那年，打完第一場麥子，等打第二場時，二哥忽然不見了，等到天明，大家才發現他在麥子垛里，呼嚕呼嚕，睡的很香，硬是被二嫂扯著耳朵揪出來。

  那時，年少的我，經常抱著一本《西游記》，翻來覆去地看，老愛做夢，就傻傻地想，孫悟空能撒豆成兵，吹口仙氣就神通廣大，換做我，如果吹上一口氣，地里的麥子，能乖乖地跑進打麥場，那該有多好啊！沒成想，少年的夢幻，如今變成了現實。我明白，這種現實，是時代的發展所帶來的，是機械化裝備所帶來的。

  隨著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原來是二哥打來的，讓我馬上開車幫他拉麥子，好唻！這幾年，二哥租種了不少地，買了大聯合，光麥子就種了不下五、六十畝。如今的二哥，家大業大，瞧這小日子，滋潤著呢。

  2016-6-7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