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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皮子是人，長我五六歲。

       他人不算太高，長方臉，紫膛面皮，因有著一個超大的鼻子而得此雅號。后來被人三叫倆叫，就變成了老皮子。

他很小時便失去父親，寡了的母親為拉扯大葡萄串一樣的挨身兒女，年年喂老母豬。他呢，就少不了天天割豬草。為添割草中一點快樂，他放棄了平日的高傲。愛拉扯小幾歲的我，充他的肉尾巴。所以，他的童年是割草的童年。

        長大了的老皮子，當了村上的放牧員。成天趕羊群轉周圍的大山。以此掙幾個工分為母親減些負擔。也許老天還垂憐他的緣故，老皮子在后來的支差出民工中，意外的轉正，吃上了公家飯，成了縣辦邱家塔鐵廠的工人。

        有了工作的老皮子，身價倍增。駐隊的老強，主動和老皮子教書的哥商量，要把自己吃商品糧的侄女，給老皮子做老婆。看似很美的姻緣一樁，在老皮子看來，無異于惡夢一場。因為那女人丑的沒個樣樣。

        老皮子當然不想要這女人，只是胳膊扭不過大腿。丑女有她更贏人的好牌一張。她的父親是當時的商業局長，而這女人她也在食品廠上班，吃的是官俸皇糧。于是，在哥哥的軟硬兼使下，老皮子和那丑女拜完天地，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心里頭不愿的倆人綁在了一搭，有太多的名份，卻沒多少夫妻的實質。從老皮子結昏那日起，一直到老了回家止，老皮子

和那女人一起的日子，滿打滿算也湊不夠一年。

        老皮子起先像尋腥的貓，后來就像趨臭的蒼蠅。到處拈花惹草，眠花宿柳。丑俊不論，歪好不嫌。只要有女人肯將褲子抹下來，他就滿足。

        后來鐵廠下了馬。斷了他上班掙錢的門路。卻打開了他更盼著些的情路。沒了單位的老皮子，也沒了牽絆，沒了約束。他貸了銀行些款，跑起了生意。走山西，過河南。又是拉木料，又是販皮毛，搗過大牲口，買過黑石碳。每每回村，西裝革鱺，油頭粉面，嚴然一副大老板打扮。知內情的都清楚，雖然，老皮子

早明夜起，走南闖北。屁都沒頂一點，十幾年過去，除了那身穿著打扮，一分少一分沒攢。全花在了包婆養婊子上面。神木有，橫山有，本地有，山西也有。最多的一家，婆婆媳婦全是他的情婦。

            再后來聽說杜懷玉，成立了一個投資實業公司。他有像

聞著腥的狗一樣，放下公家人的體面。給杜懷玉當差看了大門。他本想憑自己和杜是小時玩伴。走那帶那，杜大老總不僅讓他吃香喝辣，嘗遍海鮮西餐。也許高興了，賞幾個漂亮妞玩玩也有可能。可嫌的是，人家每天扔他二十元，一切不管。可憐那老皮子，天天替人家照車，白天黑夜，就那個不敢離人的灘灘。人家住酒店，他就在車里面。有時要熬上幾天幾夜。

        當老皮子向我訴苦，說杜懷玉不是人，光顧自己尋歡作樂，讓他一人長夜難過，遭那蚊子叮咬時，我不僅沒半點同情心，幫著他可憐。說實話，心里頭上翻的只有鄙視和不屑。

        也就在老皮子有家不歸的那些年，那個可憐的丑女人。一邊撫養剛滿月的孩子，一邊如草絲婆般，想盡方法的活命。她打工尋飯，順便撿廢品，拾藍碳賣錢。上縣城的村里人，總說見了老皮子女人，街上背一大摞紙箱板。或著說，那女人拉幾包藍碳，

在柴碳市場。見村里人了，問這問那的。

        時光流轉，歲月飛旋。二十年時間，也就轉眼之間。老皮子女人不僅供兒子上完了初中，娶下了媳婦，還花四萬在城里買了孔磚窯洞，一家子有了落腳點。村里人都說，那女人夠厲害。

        頂一頭花白頭發，沒一個女人看得上的老皮子，像退潮的水，落到了河底，再也翻不起細浪小波。我回村趕事情時，碰到的他，面如枯蒿，無半點當年生氣。儼然鄉下一可憐的光棍。我問他喝不喝酒，他說行。問遍眾人，村里沒人賣貨。最后，花一元六角賣了斤自蒸的酒，他喝的也高興。問到他想不想回去，他說愿意，就怕老婆兒子不允。

        老皮子回去了。為了感激老婆兒子的寬容大度。老皮子不僅聽話，也很吃苦。快七十的人了，攬工一天不誤。晚上散工后，總順路拾背柴火。去年過春節時，為多掙倆錢，給人照場，年都沒家里過。

        知道這事的我，心說早日不把光景過，臨年臘月賣年貨。說是這樣說，我還是替老皮子知過能改而高興。

                                                                      2016，7月于延安

老皮子的前世后生

老皮子是人，長我五六歲。

       他人不算太高，長方臉，紫膛面皮，因有著一個超大的鼻子而得此雅號。后來被人三叫倆叫，就變成了老皮子。

他很小時便失去父親，寡了的母親為拉扯大葡萄串一樣的挨身兒女，年年喂老母豬。他呢，就少不了天天割豬草。為添割草中一點快樂，他放棄了平日的高傲。愛拉扯小幾歲的我，充他的肉尾巴。所以，他的童年是割草的童年。

        長大了的老皮子，當了村上的放牧員。成天趕羊群轉周圍的大山。以此掙幾個工分為母親減些負擔。也許老天還垂憐他的緣故，老皮子在后來的支差出民工中，意外的轉正，吃上了公家飯，成了縣辦邱家塔鐵廠的工人。

        有了工作的老皮子，身價倍增。駐隊的老強，主動和老皮子教書的哥商量，要把自己吃商品糧的侄女，給老皮子做老婆。看似很美的姻緣一樁，在老皮子看來，無異于惡夢一場。因為那女人丑的沒個樣樣。

        老皮子當然不想要這女人，只是胳膊扭不過大腿。丑女有她更贏人的好牌一張。她的父親是當時的商業局長，而這女人她也在食品廠上班，吃的是官俸皇糧。于是，在哥哥的軟硬兼使下，老皮子和那丑女拜完天地，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心里頭不愿的倆人綁在了一搭，有太多的名份，卻沒多少夫妻的實質。從老皮子結昏那日起，一直到老了回家止，老皮子

和那女人一起的日子，滿打滿算也湊不夠一年。

        老皮子起先像尋腥的貓，后來就像趨臭的蒼蠅。到處拈花惹草，眠花宿柳。丑俊不論，歪好不嫌。只要有女人肯將褲子抹下來，他就滿足。

        后來鐵廠下了馬。斷了他上班掙錢的門路。卻打開了他更盼著些的情路。沒了單位的老皮子，也沒了牽絆，沒了約束。他貸了銀行些款，跑起了生意。走山西，過河南。又是拉木料，又是販皮毛，搗過大牲口，買過黑石碳。每每回村，西裝革鱺，油頭粉面，嚴然一副大老板打扮。知內情的都清楚，雖然，老皮子

早明夜起，走南闖北。屁都沒頂一點，十幾年過去，除了那身穿著打扮，一分少一分沒攢。全花在了包婆養婊子上面。神木有，橫山有，本地有，山西也有。最多的一家，婆婆媳婦全是他的情婦。

            再后來聽說杜懷玉，成立了一個投資實業公司。他有像

聞著腥的狗一樣，放下公家人的體面。給杜懷玉當差看了大門。他本想憑自己和杜是小時玩伴。走那帶那，杜大老總不僅讓他吃香喝辣，嘗遍海鮮西餐。也許高興了，賞幾個漂亮妞玩玩也有可能。可嫌的是，人家每天扔他二十元，一切不管。可憐那老皮子，天天替人家照車，白天黑夜，就那個不敢離人的灘灘。人家住酒店，他就在車里面。有時要熬上幾天幾夜。

        當老皮子向我訴苦，說杜懷玉不是人，光顧自己尋歡作樂，讓他一人長夜難過，遭那蚊子叮咬時，我不僅沒半點同情心，幫著他可憐。說實話，心里頭上翻的只有鄙視和不屑。

        也就在老皮子有家不歸的那些年，那個可憐的丑女人。一邊撫養剛滿月的孩子，一邊如草絲婆般，想盡方法的活命。她打工尋飯，順便撿廢品，拾藍碳賣錢。上縣城的村里人，總說見了老皮子女人，街上背一大摞紙箱板。或著說，那女人拉幾包藍碳，

在柴碳市場。見村里人了，問這問那的。

        時光流轉，歲月飛旋。二十年時間，也就轉眼之間。老皮子女人不僅供兒子上完了初中，娶下了媳婦，還花四萬在城里買了孔磚窯洞，一家子有了落腳點。村里人都說，那女人夠厲害。

        頂一頭花白頭發，沒一個女人看得上的老皮子，像退潮的水，落到了河底，再也翻不起細浪小波。我回村趕事情時，碰到的他，面如枯蒿，無半點當年生氣。儼然鄉下一可憐的光棍。我問他喝不喝酒，他說行。問遍眾人，村里沒人賣貨。最后，花一元六角賣了斤自蒸的酒，他喝的也高興。問到他想不想回去，他說愿意，就怕老婆兒子不允。

        老皮子回去了。為了感激老婆兒子的寬容大度。老皮子不僅聽話，也很吃苦。快七十的人了，攬工一天不誤。晚上散工后，總順路拾背柴火。去年過春節時，為多掙倆錢，給人照場，年都沒家里過。

        知道這事的我，心說早日不把光景過，臨年臘月賣年貨。說是這樣說，我還是替老皮子知過能改而高興。

                                                                      2016，7月于延安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