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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薯葉子塌菜饃

  秋老虎發威，攪得周天燜濕。被空調瘋狂地舔舐了一天一夜。周日天剛麻麻亮，腰酸背痛的我就攛掇妻子：“嗨，到外面轉轉吧。咱這老疙棒身子，怕當粉蒸肉，也不能被吹散架了。”于是派女婿發動車，帶上女兒和外甥女，一家三代逃出鄭州，一路向西。

  沖破喧囂的樊籠，車子歡快的夜鶯一般飛翔起來。不大功夫，隴海高架便甩在身后，一段爽利的公路也到了盡頭。下車查看，已是滎陽萬山境內。興猶未盡之際，驀然發現一幅碧亮的綠毯掛在山坡，分外醒目。我便安排孩子們樹蔭休息，牽著妻子活動筋骨去也。

  十五分鐘，牛喘哄哄地來到一片紅薯地邊。我兩眼放光，笑道：“好了，晚上可以改善生活，吃紅薯葉塌菜饃了。”說罷跳進田壟，十指翻花，左右開弓采摘起來。妻子站立地邊，袖手旁觀不說，且陰陽怪氣地譏諷：“誰像你還那么老土，天兒一身的鄉愁。”我伸出拇指點贊：“這句話不土，有文化。你不干可以，得給我望風喲。”妻子又笑：“什么主貴的東東，誰稀罕？地主來了，大不了咱付錢唄！”既然這么說了，我便摁下“偷”的忐忑，拉開精挑細選架勢，揀那些蟲沒咬過的嫩葉拽滿一塑料袋，帶妻又爬了會兒山，才汗流浹背地回到車前。

  說起紅薯葉，眼下真不是什么主貴的東東。但在我的青瓜蛋記憶里，卻充滿了它那清凌凌、甜絲絲、滑溜溜、香噴噴的味道。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豫西的北邙山上十年九旱，老百姓長年的主食是紅薯，吃菜最多的也就是紅薯葉了。夏秋兩季吃現摘的新鮮綠葉，入冬開春吃煮熟曬干的黑葉。吃多了看見都反胃，為調劑生活，母親會把紅薯葉拌面蒸著吃，或做菜盒名曰塌菜饃。農村人說的“塌”，實際上就是“烙”。我們家姊妹多，改善伙食勞動量很大。塌菜饃時，往往是母親和面、搟皮，把洗凈的薯葉切碎攤在面皮上，再蓋一張周邊壓實。大姐的任務是“塌”，等母親把菜饃放到鐵鏊子上，她一邊往泥巴灶肚里填麥秸或豆秧，一邊注意翻饃。塌菜饃火要大，呼隆呼隆燃兩把火就得翻，否則就干糊。翻過來的饃要剛剛挺括離鏊，略有褐色麻點，反復兩次即可。過節時吃的白面菜饃皮薄，一般翻一次就熟。平素常吃雜糧，因粗糙的面皮鋪了菜粘不牢，塌不熟就裂嘴的現象層出不窮……

  午飯是在路邊的一個農家院吃的，可惜沒有紅薯葉這道菜。下午回到家，我就急不可耐地催妻子和面，沒有地鍋鏊子，就點燃煤氣灶，在高壓鍋里塌菜饃。妻子拿出幾個雞蛋，說拌在碎紅薯葉里，一是好吃，二是粘連好烙。我婉言謝絕，說就按最原始的做法，面皮夾嫩葉“塌”熟即可。接著是剝蒜，加鹽搗汁再加冷水、米醋，不放香油。結果熱氣騰騰塌了六個菜饃，老婆孩子們都淺嘗輒止，三人吃了一個半。只有我風卷殘云一掃而光，吃得滿嘴淌汁，末了打著滿嘴大蒜味的飽嗝美其名曰：“這才叫過潔白、樸素的生活，享受風味、雅致的人生！”

  好了，其實吃塌菜饃，除了紅薯葉外，嫩菠菜、莧菜、韭菜、空心菜、南瓜絲都好吃。還有菜里打雞蛋，蒜汁里加小磨油、芝麻醬更好吃。只是根據各人的口味、習慣、文化背景等不同，各自調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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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