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四川大渡河峽谷,源于一本書。
當我拜讀了李忠東、周江陵、鄒蓉所著科普讀物《大河奇峽》一書之后,便對大渡河峽谷產生出濃厚興趣和向往。
四川大渡河峽谷原是一條默默無聞世人不知的峽谷,位于樂山金口河區與雅安漢源縣烏斯河之間,金口大峽谷是大渡河主峽谷,由漢源、金口河、甘洛3個園區構成。大峽谷西起烏斯河,東至金口河,全長26公里,高低落差達2600米。峽谷兩岸奇峰異石,千仞絕壁,大自然的生態之美和鬼斧神工被它演繹的淋漓盡致,可媲美長江三峽,美國科羅拉多大峽谷。大峽谷以前曾是軍事基地,因而禁止外國人進入。
地理上,大渡河峽谷處于橫斷山脈之中,是地質構造運動的杰作。千里大渡河從青海玉樹果洛山南麓出發,一路向南,經四川馬爾康、金川、丹巴、瀘定、到石棉后突然一個向東大轉彎,來到漢源縣的烏斯河才停下洶涌澎湃的腳步,瞬間變成一只溫順無比的綿羊,一路從金口河大瓦山下靜靜穿過,然后奔向峨邊、樂山市南,最后在樂山大佛腳下匯入岷江,完成了波瀾壯闊的行程。
說起大渡河峽谷,還要感謝兩位地質學家,一位是原四川省地礦局總工程師、李四光獎獲得者駱耀南。駱耀南是大渡河峽谷的發現者和大渡河峽谷地質公園的首倡者。2001年12月大渡河峽谷被國家批準為四川大渡河峽谷國家地質公園,2005年大渡河峽谷又被《中國國家地理》雜志評選為中國最美十大峽谷之一。從此,這條流淌著駱耀南青春的峽谷,完成了從“養在深閨無人知”到“一朝面世天下驚”的華麗轉身。另一位則是四川省地礦局區調隊原總工范曉,他是一位大渡河峽谷的考察者,宣傳者和推動者,2001年2月,范曉和賈強在《華西都市報》頭版頭條上發表文章《大渡河大峽谷驚世現身》,在社會上引起巨大轟動,大渡河峽谷從此走進公眾視野。
去年3月的一天,我從成都出發,經成樂高速,沿大渡河左岸306省道(金烏公路),駕車來到被譽為云上大瓦山、最美大峽谷的金口大峽谷東出口—大沙壩。
放眼望去,兩組石塊組成的高大標志碑聳立在大渡河畔,右邊一尊題“四川大渡河峽谷國家地質公園”,左邊一塊為公園簡介,標志碑的后面即是主峽谷的東出口。一座游客碼頭建在大渡河邊,幾艘游船散亂停在河面上,游客中心和一排餐館民宿依河而建。憑河遠眺,映入眼簾的是一種巨大的震撼和激動,萬丈懸崖之下,穿巖擊石的大渡河水被驟然收緊的峽口馴服下來。陽光下,寶水溪段右岸是連綿不絕的懸崖絕壁,宛如一道高高堅不可摧的長城,波瀾不驚的大渡河水如一條長長柔軟的綠色飄帶,蜿蜒曲折纏繞在大山腰間,平托出如夢幻般的意境。山上的巖石層次比左岸豐富許多,千米以上的山峰鱗次櫛比,層層疊疊,直立的絕壁更加峻峭,山體層理依稀可辨,活脫脫是一處“華西雨屏帶”綠色峽谷的典范。幾座狀如螺髻的山峰朝右岸崖壁之后延退,侵染出巨幅山水畫立軸之影,那揮灑自如,恣意狂放的雄渾之氣盡收眼底。眼前的景色讓我想起長江三峽中的夔門,貴州北盤江大峽谷,它既有長江三峽的秀麗險峻,又有北盤江大峽谷的雄奇壯美,但它們似乎缺少一種更加雄偉壯觀之勢。金口大峽谷那波瀾壯闊、氣勢磅礴的巨幅長廊畫壁,堪稱世界之最的巨大高低落差,是其它大峽谷無法相比的。
沿金烏公路一路前行,大峽谷雄偉風姿接踵而至,大渡河煙雨猶如一幅峻峭畫卷徐徐展開。
不一會,汽車就駛入大渡河上的水上公路,這段行程是最使人激動的,從高空往下看,宛如車在水中走的水上奇景。
走著走著,在公路右邊懸崖下,出現一個人工開鑿的隧道,進入隧道前行幾百米,就來到峽谷第一村——幸福村。幸福村建在陡峭的山坡上,身后是高高的大瓦山峰,整個村子猶如一個嬰兒斜躺在大山懷中。山下鐵路,是成昆鐵路唯一建在隧道中的火車站關村壩車站,也是世界鐵路建筑史上的奇觀,1965年11月,鄧小平和其他國家領導人曾到此視察。如今的關村壩車站已經廢棄,只剩下孤獨的站房,每天仍觀望著南來北往火車的呼喚。
天色漸晚,我們來到一家叫“山里人家”客棧住下。窗外就是綠色大渡河,雄偉奇險的大瓦山,金口大峽谷的主要美景在這里可以凈收眼底。幸福村面積不大,屬金口河永和鎮管轄,村子沿大渡河東西走向而建。村中道路較為復雜,鉆洞、過橋、上下坡、穿街,地形像個迷宮,當地人多叫此地為道林子。村中景點由觀佛臺,養善崖、特色商業街、夫妻榕、同心橋、同心廣場、鐵道兵博物館等組成。一條狹窄的村中主道順山勢起伏蜿蜒而去,道路兩邊布滿高低不平的各式民居,現大多數已被打造成民宿和餐飲店。新修的特色商業街地面較為平整,街口的一塊巨石上寫著“此地人們來自懸崖絕壁的云端之上”。
細細看來,幸福村最大特色在于“兩館一溝”。
一座天然交通博物館藏于大峽谷內,鐵道兵博物館建立在第一村中,丁木溝從懸崖上曲折而下。村中有鐵路,火車站、隧洞、公路、橋梁、水路、航空、村道“八道于一峽”的水陸空、立體式交通網,規模如此集中,在國內其他大峽谷中絕無僅有。
村中央全國唯一的鐵道兵博物館,大門上刻著開國上將、鐵道部部長呂正操親筆題寫的館名,博物館現由金口河園區代管。博物館周邊墻上,畫著一些鐵道兵戰士作業時的素描。我們去時正值博物館整修,老同學是部隊退休軍人,可以優先進去,我便隨他一道進去參觀。
博物館里陳列著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鐵道兵部隊修建成昆鐵路時的各種圖片資料、工作場景、勞動工具和生活用品,真實還原了當時開山筑路的艱難場面。它告訴今天的人們,成昆鐵路是一條英雄們用鮮血鋪就的鐵路,30萬人修建了13年,沿線建有22座烈士陵園,2100多名鐵道兵在此長眠,被聯合國稱為20世紀人類征服自然最偉大的奇跡。走在博物館里,眼前的一景一物歷歷在目,生動而真實,仿佛時光倒流,讓我仿佛回到過去那段令人難忘的艱苦歲月里。
博物館后面的小廣場上,成昆鐵路建設紀念碑高高聳立在絕壁下,令人緬懷。博物館下面則與幸福村正街相連。
在正街靠山一邊的房屋旁,是進入丁木溝的人行便道。丁木溝是大渡河峽谷支谷,全長4.4公里,沿線千米絕壁趨于垂直,溝內飛瀑如玉,草木高懸,深邃清幽,雄奇險峻,為峽谷奇景之一。登上丁木溝,云霧懸于半山,深澗一線,可縱覽群山之巔,俯視峽谷奇景。游客還可品嘗山上農家土特美食,盡享極致的大峽谷山地文化體驗。丁木溝還有一個歷史傳說,三國時期,諸葛亮曾率軍在此與南人打了一場惡戰,雙方死亡將士無處安葬,便在溝中尋一大坑,將尸骨集中掩埋,形成一個萬人坑。如今坑中尸骨大部分早已風化,神秘萬人坑引得眾多游人前來探險尋秘。
山區的夜晚來得早,吃過晚飯,夜幕已降臨。爬坡上坎,我獨自來到村西頭的一處觀景臺上,選一處石頭坐下,抬頭仰望夜幕下的金口大峽谷。今夜天氣真好,一輪圓月高掛天上,銀色的光輝灑滿群山,山色時明時暗。河對岸的大瓦山絕壁直立、堅硬的基巖,呈水平狀的白云質灰巖在月光映襯下發出灰白色光,峽谷中的公路浮在泛起粼粼波光的水面上,消失在峽谷深處。峽口的后面,是高逾千米的巨大山體。這些山體如一尊尊佛像端坐,身首儼然,惟妙惟肖。而巖層上覆蓋的墨綠色植物像是給佛身披上袈裟,無比端莊空靈。再看佛頂上那高聳入云的桌狀平頂大瓦山,頓感大自然的造化神奇,胸中自然波濤洶涌。家家戶戶的電燈亮起來,星星點點、恰似一朵朵白蓮花,參差錯落散布在大渡河畔,將大峽谷裝扮成一幅濃墨重彩的水墨山水畫。村外一處高大絕壁下,幾座白色民居相互依偎,宛如天上仙宮。村民們說,那里的觀景平臺可以俯瞰整個金口大峽谷自然景色,可惜山路較為陡峭,我們沒有爬上去觀賞。
村外的大渡河上,一座同心橋飛架兩岸,鋼索吊橋全身被涂成紅色,長約200多米,橋中間是一道樂山市與涼山州的分界線。此橋被當地百姓譽為“彝漢同心橋”,從青年男女結伴靠一根鋼繩過河的“情人溜索”、鐵道兵搭建鋼繩木板吊橋,到如今枕頭壩電站出資改造成的鋼索橋的演變過程,體現出彝漢一家親的民族大團結。站在吊橋中央,雙腳踏在樂山、涼山州境內,聽河風呼嘯,看碧綠的河水在腳下流淌,面對高聳千仞的連綿絕壁,我眼前浮現出劍門關,閃現出恩施大峽谷,心里涌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動、震撼和舒暢。
幸福村往西幾公里外,是金口河區與漢源縣交界處。當我們駕車路過那里,發現路邊停著不少私家車,不少游人正沿著一條陡峭的山間小路向懸崖上攀爬。一問才知這里就是去年新晉網紅地,聞名全國的漢源懸崖村—古路村,挺立在公路邊高高的懸崖絕壁之上。險峻陡峭的山路,白熊溝口中險要的一線天鐵路橋洞,這史詩般的壯美場景讓人驚嘆不已。
在金口大峽谷的短暫日子里,曠世大峽谷的雄奇風光,大渡河水的萬般柔情,峽谷之上山野村民的熱情,讓我領略到什么是自然之美,生態之美,人文之美。不論是白天還是夜晚,大峽谷的雄姿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我真想留在大峽谷里,走遍大峽谷的每一條溝谷,每天沐浴大渡河水。當一名攝影師,做一位山水畫家,把大峽谷的絕美景色拍下來,畫下來,展示給世人,讓更多的人知道它不同凡響的奇麗壯美,走進它夢幻般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