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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年前的一堂課

杜錄林

我的語文老師是一位語音高亢激昂的老師，講課總是聲音洪亮的普通話，那時候很喜歡聽。有時候很嚴肅，對學生可是很嚴厲的教訓了，我是身體發育不良的學生，從上小學中學一直到大學，都是離黑板最近的學生，化學一些小實驗，就先聞到氣味了，有時候也讓人煩惱，數學老師就把三角板拿到我跟前笑著嚇我：小兔子，你再不聽話，我看你挨30度的嗎還是挨70度的，我只能滿臉笑容說，我啥也挨不起。因為小時候愛胡亂動，其實30度的也挨過，用三角板戳心口，冬天無所謂，夏天戳到心口，疼的就站不住了，挨70度的就是用三角板可以打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由于那么一個猴子慌亂神態，再加上同桌也是個猴子一樣的人，中間的位置上還有幾個初中的小美女同學，那兩個女同學也像猴子一樣，四個猴子成天在一起，把人的肋骨摸的發癢，難免要讓這四個猴子把幾何老師的三角板都經常接觸，發展到最后，幾何老師邊打邊笑了，畢竟那個老師很有責任心，發出了最后的警告：你四個猴日下的再不聽話，我就用物理手段對付你們，就是讓我們四個人把教室的衛生全部承包了，回憶起來，那時候，老師是那么的可愛，30度的三角板戳過來了之后，我雙手捂著心口的時候，老師也是幾乎眼淚都要流下來了，老師在廟里面吃完飯后，來到我睡的麥草鋪里面，總是那么的不放心，看著我把我媽做的豆腐一口一口的吃完，他也知道我那時候上學的艱難，讓我以后上課不要亂動，因為那時候就是那個樣子了，從這一個廟里到另一個廟里，就是不停的奔跑，天沒亮的時候，一個人就要懷抱冬天里的玉米桿捆子，這個的燃燒完了，就用另一個人的，既是一種溫暖，也是一種照明，因為要越過墳地的呢，要不停的跑。

也許生命是一種奔跑吧，一年的時間我啥也沒聽懂，只是羨慕人家離學校近的人點亮竹子與紅蠟燭燃燒的光亮，那時候啥也不知道，現在才知道那一種流淚的紅蠟燭來自于鳳翔的手工人，30年后知道了，流淚的紅蠟燭與流淚的鳳翔紅蘋果原來是那么的相近啊。

也許是語文老師喜歡我吧，雖然講課時候總是那么傲然，我當時以為他神經不正常，現在知道了，是個右派文化革命的反革命，陜西師范大學畢業的，成天給人掃地看門，經常發牢騷，上語文課成天望著天花板上課，好像苦大仇深，講紅巖，楊虎城，聲大的洪亮好像把廟里面神像漆皮都要震落了，總是那么一種穿著，衣服干干凈凈，腳里面沒有知識分子的襪子，有時候恨不得把早飯吃的珍子從牙縫里面釋放出來，有時候把唾沫星都激情的灑在我臉上。

到那一年的春天，農村地富反壞右平反了，他講課的風格也好像發生了變化，就是柳青的【梁生寶買稻種】，也沒有了政治情緒，一上講臺，先把花白的頭發往后一楊，在那么一個水泥黑板上寫下了一行字：

梁生寶買稻種

那是一個春天里的季節，我在發呆，以為老師又要打我了，然而，卻給我留下了柳青的一生的印象，柳青是一個作家，我將來也要當一個作家，梁生寶是一個好農民，也許我的命運與梁生寶強不到那里去。那天，我的語文老師低下頭用盡了一生的精力，一直把梁生寶買稻種用普通話讀完了，下課了的時候，灰白的頭發，一本教案，一本書，把我留在了一生春天里的對柳青的認識，對梁生寶買稻種的生活啟發。

他那時候頭發花白，我現在也頭發白了，讓我什么時候回到那一堂課的聲音，看著他慢慢的離開講桌，看著他一邊與我窩麻，沙啞的聲音與我老姨的笑聲，看著他們兩個在看戲的熱鬧，在暑期熱的季節里，兩個人在看浮萍的歡樂，笑瞇瞇的小姨拉著我的手在桑樹林里摘桑仁，稻花的香味里面三個人奔跑，有一條小河流水，永遠，永遠的，把我們記憶在柳青的記憶里。

柳青遠去了，

我的老師逝去了，

我的最愛的小姨，

已經遠去了，

我在寒冬的雪里，

漫無目的的奔跑，，

雪落在皇甫村的盡頭。

作者 杜錄林    電話  15191790069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