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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半個月之前我成功開啟了二孩模式之后，生活突然之間變得忙碌起來了。人像上了發(fā)條一樣在工作和生活之間連軸轉(zhuǎn)，有時真想讓自己長出三頭六臂，因為我越來越覺得一天24小時已經(jīng)遠遠不夠用了。

自然而然的，可供閱讀的時間越發(fā)少得可憐了！

于是，我只能不停地算計，做一個時間上的吝嗇鬼。每逢出門，但凡有條件的時候，我總要隨身帶一本書，閑暇時分利用時間的罅隙進行碎片化閱讀。有時因為心里仍然牽系著別的事情，閱讀時并不能沉心靜氣，盡管如此，翻開書本的剎那，原本因為不曾讀書而生的負罪感頓時一掃而光，內(nèi)心里變得踏實自在了。

最近一段時間，每天中午女兒都會在游泳館上一節(jié)游泳課。送她到上課地點之后，等待著她下課的這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成了我寶貴的閱讀時光。

盛夏的正午酷熱難耐，有很多家長和我一樣，送完孩子之后干脆不回家，直接在游泳館的大廳里等著孩子下課。一時間，大廳里成了人的海洋，嘰嘰喳喳喧鬧異常。大家七嘴八舌的交談著，議論著，有人不時拿出手機看一下時間，還有人在用手機玩游戲或者看電影。

就是夾在這樣一群人中間，我急忙梳理一下浮躁的心情，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后翻開剛從圖書館借來的土耳其作家奧爾罕·帕慕克的小說《我腦袋里的怪東西》，開啟了我越來越難得的閱讀體驗。

在這樣一個喧鬧的環(huán)境下，我的所作所為無疑成了人群里的異類。果然，閱讀的閑暇里，我抬起頭讓自己酸澀的雙眼得以短暫的休息時，常常能看到身旁正有人用異樣的眼光注視著我。我心里暗暗一笑，仍舊低下頭爭分奪秒地閱讀。

在我手頭這本奧爾罕·帕慕克的小說里，主人公麥夫魯特走在賣缽扎的路上，為了不耽誤時間繼續(xù)上路，遇到夜總會的人以及賭徒、無賴、皮條客和妓女、醉鬼等無關(guān)的人時，他常常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辦法來對付他們。這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雖然我所遇到的人與麥夫魯特截然不同，用他所遇到的人們來類比我所面對的人群顯然并不合適，但不得不說，對無關(guān)的人與事不去理會的做法確實給我節(jié)省下許多閱讀的時間。

終于，身旁一位老大姐忍不住碰碰我的胳膊：這里這么吵，你能看得進去么？

我回報給她淡淡一笑：還好吧！

我回答她的問題的時候，突然想起小學時曾聽老師說過這樣一件小事：但凡能成大事者，必須具備處變不驚的氣質(zhì)，越是在嘈雜的環(huán)境下，越要能沉下心氣冷靜地進行思考與抉擇。為了培養(yǎng)自己的這種特質(zhì)，據(jù)說毛澤東在年青時常常喜歡捧著書本在鬧市里閱讀，久而久之，川流不息的人影和鼎沸的喧鬧聲不會對他的閱讀產(chǎn)生任何影響，可見他的意志有多么堅定。

這則故事的真?zhèn)挝覠o從查證，況且我今時今日的做法，也無意于培養(yǎng)自己的哪一項特質(zhì)，僅僅只是為了同時間老人賽跑，從他那里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用來閱讀。

在我短暫走神的片刻里，身旁的老大姐仍不甘心，撥弄了一下我手里的書本：你看的是什么書啊？

小說。我的回答仍然十分簡短。

伊頓覺興味索然。大約這樣的等待在她看來太過漫長，她百無聊賴地站起身四處閑走幾步，似乎仍然沒有找到值得留戀的談資，于是重新回到座位坐下，如此往復數(shù)番。

沒有找到別的談資，她仍準備在我身上找到話題打發(fā)無聊：這么吵你還看得這么認真，你可真積極呢！

我完全聽不出她的這句話里是否含有褒貶的意味，又或者，我也根本無暇去判斷她話中是否還有別的意味。

是啊是啊！旁邊有好事者跟著附和。

小說！還好吧！惜字如金的我這次只得多說了幾個字。

彼此都不再言語。沉默，一派喧囂中的沉默才更能彰顯出沉默的況味。

被幾次三番地打斷之后，我的閱讀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遠不似之前那般平心靜氣了！

記得上個月在魯迅文學院的培訓班上，邱華棟老師推薦的書單里，有一本英國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qū)懙摹兑婚g自己的房間》，伍爾夫說：作為一個女作家寫作，至少需要兩樣東西――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年1500英鎊的收入……雖然伍爾夫在這部小說里宣揚的是女性的權(quán)利，然而，此時此刻，作為一個男兒身的我是多么想馬上擁有一間自己的房間，好讓自己不受干擾地、暢快淋漓地閱讀啊！

周圍仍不時有詫異的眼光投射過來，似乎在大家看來，做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屬情理之中――在公眾場合大聲喧嘩、玩手機、煩躁不安地來回走動……――唯獨在這里翻開書本閱讀，竟顯得如此怪異、突兀、不合時宜。

我默默地掏出手機，發(fā)了條微信給在家坐月子的妻調(diào)侃了一下我自己：這里有很多人，大家都在聊天和玩手機，只有我一個神經(jīng)病在看書。

可是，究竟從什么時候開始，閱讀變得如此尷尬了呢？

青海國土作家張柯平曾說過：“我們是不是應該認真地回過頭來想一想，為什么文學有時會成為一件羞于對人說起的事情？我在作自我介紹時，一般不會主動地說，我是省作協(xié)會員，我是國土作協(xié)會員，除非在文學圈子里。在搞文學創(chuàng)作時，我甚至不能讓人看到……”

此時此刻，我在嘈雜的人群里忍不住陷入了沉思（借用張柯平的句式）：我們是不是應該認真地回過頭來想一想，為什么閱讀有時會成為一件讓人覺得羞恥的事情？我只不過想平心靜氣地讀一些文字，而不是心浮氣躁地在毫無意義的喧嘩中虛度光陰，可我的閱讀，為何會變得如此尷尬？

(編輯：作家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