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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意院田

    做夢也沒想到，閩西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因了一位當年上山下鄉知識青年在此創作的大量詩集而名聲大振。

最近一段時間，多個外地同行相邀去記者的故鄉——福建省龍巖市上杭縣太拔鎮，說是想去看看列入我國第一批傳統古村落名錄之一的的院田村，去追尋當年那位詩人留下的足跡，欣賞古老氣派的清代宅院，體驗充滿詩意的客家山村。

我的家鄉位于太拔鎮張芬村，開門見山，出門過溪，鄉風純樸。山上長滿了郁郁蔥蔥的樹，清澈見底的儒溪穿村而過，它既沒有洶涌的波濤，也看不見美麗的浪花，只是長年累月靜靜地流著……全村近300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那時的山水，為我的童年增添了無數來自田野與自然的樂趣。

11月13日，記者邀集6位來自不同地區的朋友在龍巖住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從龍巖城區啟程前往60公里之外的院田村。

一路上，朋友問個不停。其中一位朋友還充滿激情地朗誦起女詩人舒婷當年在院田村插隊時創作的詩《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我是你十億分之一/是你九百六十萬平方的總和/你以傷痕累累的乳房/喂養了/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騰的我/那就從我的血肉之軀上/去取得/你的富饒、你的榮光、你的自由。”
   院田村是我外婆的家，舒婷當年就住在外婆家不遠處的一座簡易的房子里。小時候，只要是有客家傳統節日，我便會邀上弟妹走上近40分鐘的山路去看外婆，因為做得一手好菜的外婆總能給我們帶來舌尖上的享受。

正是秋暮冬近的時節，穿行在蜿蜒的閩西大山深處，盤旋在金黃色樹葉遍布的山野，還有那車窗外偶爾可見的楓葉似紅衣少女在翩翩起舞，一直繞了近兩個小時，原本一進入盤山公路就頭暈目眩、翻腸倒肚的外地朋友不知是感染了大山的美景，還是陶醉在我的回憶中，竟然沒有一個朋友暈車。

沉醉于山水間，享受著沿途美景。一進入院田地界，“春水泛濫，小河恣意爬上兩指寬的橋板，嬉鬧著把它當蹺蹺板壓跨。小妹一天好幾次跑到窗前看河。我未來妹夫惘惘然的口哨聲，在水一方。”女詩人舒婷《小河殤》所說的這條儒溪支流大坑溪就在眼前。

進入村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座已有300多年歷史的塔式建筑凌霄閣，與彼岸的苦楝樹遙遙相對，桀驁而獨立。凌霄閣外墻和閣內至今還留有清代文人墨寶，七層屋檐高高翹起，似乎在訴說院田村悠久的歷史和變遷。

遠處山嶺逶迤，近看炊煙裊裊。走進村子，只見大坑溪兩岸古老房屋與現代建筑融合在一起，一條條汲水灌溉兩用的小圳旁散落著一座座充滿傳奇與故事的客家古民居，整個村莊靈動而多姿。

客家傳統民居終跳不出中原遺風，依舊是門廬威嚴，青磚小瓦。門樓的設計雖有雕龍畫鳳，但并無張揚的飛檐。據村里人介紹，院田村是一個有著700多年歷史的客家古村落。早在公元1316年，李火德胞兄李木德后裔四九郎公，由漳平回遷至院田，成為木德公在客家的開基始祖。

風雨滄桑，院田成為客家李氏的重要發祥地。當年，民居主人雖不缺銀子但并不喜好露富張揚，在筑砌墻體時，外觀多為青磚，側墻和里屋隔墻則用土磚替代。“恪持庶永”、“居崇淳樸”、“愛君廬”、“馀慶樓”、“廓其有容”、“迎川至”、“生氣磐郁”、“奠攸居”、“郎官第”、“離照文明”和“棣鄂祟椿”等古老建筑給古村落平添了一幅如詩如畫的美景。

1969年到1972年，廈門都市17歲女孩舒婷從溫潤熟悉的海邊來到這里，和那個時代千千萬萬年輕人一樣，像一枚無足輕重的棋子，被歷史的洪流遠遠一甩，甩進了這個遙遠陌生、與世隔絕的小村落。從此，她經常坐在“生氣盤郁”院門前那條被磨礪得光滑如水的石板上，望著對岸有著“九廳十八井，穿心走馬樓”的奠攸居，沉浸在青山綠水間靜靜汲取和思考，寫下了《寄杭城》《雙桅船》《海濱晨曲》《房東與房西》《小河殤》等一大批詩作，從而奠定了她朦朧詩派“女皇”的地位。

踩著鵝卵石小徑，徘徊于一座座古老氣派的清代宅院，徜徉在一串串精致深厚的楹聯間——“儒水縈回源開鹿洞，筆峰聳矗秀接龍門”、“門內雍和惟孝友，望中清麗是溪山”……面對一面面斑駁的墻、一道道落漆的門、一扇扇銹腐的窗，時光的轉盤就像一個耄耋的老人，歷經繁華之后卻獨守這份寂寞與孤寂，無聲訴說著塵世風雨中先民們艱辛的汗水，讓人感覺到歲月的厚重。在這里，仿佛每一扇門，每一塊石板上，都有墨香點點滴滴浸入，都有詩意絲絲縷縷滲透。真不知道是舒婷成就了它，還是它滋養了舒婷？

我們在“生氣盤郁”的二層木樓梯口找到了她住過的房間。門鎖著，我們站在外邊，想象著當年她和知青姐妹在這間屋子里的呢喃絮語。她曾經住過的另一幢房屋，已拆舊建新。問老房東，當年舒婷有什么與眾不同之處。他說：“沒什么特別呀，就是喜歡安靜，收工回來，有空就待在房間里讀書。”

臨近中午，熱情好客的中學同學的胞弟，如今已是一方諸侯的李錦發邀請我們一起吃飯。據他介紹，近年來，院田村在圍繞構建“新型生態特色產業”目標，大力發展茶葉特色產業的同時，充分挖掘歷史文物和人文資源，保護、開發凌霄閣和“迎川至”、“廓有其容”、“奠攸居”等古建筑，積極打造生態、人文、發展、和諧的院田客家村落。

流連于院田村，流連于一扇扇門樓前，用心魂去傾聽一個個家族故事，很容易陶醉于客家古風古韻中。而暖暖的冬陽下，品著濃郁的客家美酒，古村就如同一幀典藏的畫卷深深地鐫刻在我們的腦海里。

詩一般的夢里老家。院田村就像舒婷所作的朦朧詩一般，美麗而神秘，等待著游人前去追尋。      （呂洪榮）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