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公情話（6）
來源：作者：周明軍時間：2014-04-18熱度：0次
第五個晚上：蘭兒
舅公講的故事很好聽，可我總感覺有一種低沉悲涼的情緒，有時常讓我為舅公流下幾滴同情的淚水，因為他的故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當年的小男孩變成了現在的老人，可是他小時候的故事和經歷，我會遇上嗎，抑或我也是這么樣的經歷著這樣的情景嗎？這是第五個晚上了，我請求舅公給我講個好笑的故事，于是，舅公不假思索地又開講啦。
那一年夏天，我14歲了，經過私塾畢業考試，我考了鄉試第一名，成為一位準秀才，就是預科秀才，還要苦讀三年四書五經，才能正式升為秀才，要知道，成為了秀才，才有資格考取舉人，只有舉人，清政府才予以認可是個官啦。雖然我后來考中了舉人，但我對前三年的學習情景歷歷在目。記得一天上課時，我正低頭做作業，忽然從頭發中掉下一只虱子來。只見那虱子肥圓滾大，滿肚子血腥，頭部的幾只小腳用力爬動也爬不動，在書本上直打圈。我心里叮咚一響，用眼睛余光偷偷看了傍邊同學，幸好萬幸，他們沒有發覺。于是我用毛筆悄悄地把虱子拔到胸前，用左手拇指甲在虱子上輕輕一按，“啪”，鮮血濃漿飛濺，虱子一命嗚呼。
我舒地吐了一口氣，沒事了。尷尬的一幕過去了，我心情輕松的過了一天。可是，第二天我在看書時，又出現了上述的情景，我不得不懷疑起來：怎么會？我的頭上生虱子了？當晚住宿時，身上也奇癢難忍，幸好我的心思全用在功課上，還是能夠抵住這癢的難受。當時有個同學還說某某同學身上長虱子，要他睡教室去。聯想起同學的話，我想：一定生虱子了。那個同學的床鋪就與我的連在一起啊。怎么辦呢？一定要采取措施消滅虱子啊！
一個周六的下午，我沒有回家，獨自來到教室，關上門，偷偷地脫下褲子和短褲，開始尋找躲在褲子里的虱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在布縫中有無數的呈直線行的白色蟲卵，密密麻麻，數不盡數。在褲襠處還有米粒大的虱子王好多條。我毫不手軟，一一捉到課桌上，把它們按死，整個課桌面沒有一寸空處，我的雙手拇指甲上沾滿了虱子和蟲卵的血漿。大約沿著褲縫一一找遍了，掛干凈了。我才穿好褲子，脫下衣服照虱子。找著按死，不到幾分鐘，忽然教室門敲響了，我趕緊穿好衣，用紙張擦干桌上的污血和濃漿，顫抖地問：“哪個啊？”。
“是我。班長，今天下午我見到你沒有回家，你一直在教室里學習。現在快吃晚飯了，你怎么這么用功呀！”原來是我班的金嗓子蘭兒。
打開門，我低著頭不敢看她，雙臉火辣辣地，囁囁地說：“我現在就準備回家了。”
小蘭說：“你家不遠嗎？”
我說：“不遠，只有五里多路，翻過一座山就到。”
小蘭說：“今晚你沒有報餐是吧？要不，你不回家我那份就由你吃吧。”
我說：“那怎么行，你吃什么？”
小蘭說：“前天我舅舅來看我，給我買了餅干，還帶了好多好吃的哦。”
我掩飾著尷尬的神色，就答應了她不回家的安排：“那好的，我今晚就吃你的那份飯”。
小蘭于是就離開了，我心里一下子輕松多了。
晚飯后，我不敢去教室，怕想起桌上的虱子和自己的齷齪。也想好好地清查和處理被子床單和枕頭上的虱子。可是，小蘭又來了，還帶來餅干。寢室里的幾位沒回家的男生不知怎么的，也一一走到教室里去了。
我對小蘭說：“今晚真的謝謝你的晚飯，菜是炒鴨子，真好吃。”
小蘭笑了笑，臉一下子紅彤彤了，她一字一句地說：“這也沒什么，只是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我忽然想到：小蘭一定是看到了我在教室里脫衣褲的了，或者她知道了我身上長滿了虱子。
我臉紅心跳，趕忙說：“小蘭，你千萬別問，我不知道！真的一無所知！”邊說邊往教室里跑去。把小蘭一個人怔怔地留在寢室大門外。
當晚，小蘭也沒有來到教室晚自習。自此，我再也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第二個學期，小蘭轉學到縣城讀書去了。后來聽同學說她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女子大學。她在給女同學的信中說出了一個讓我好生后悔的秘密，我終于知道：小蘭那次是鼓著多么大的勇氣想向我表達愛意，可我卻誤解了她，也深深的傷害了她的一顆真心！
唉，人生就是那么無奈，有些事竟然如此陰差陽錯，令人百思不解。其實，正是這些錯過，才會有人生的回味，才會有亙古永存的思念啊！
我問舅公：那后來，你怎么不去找她，或者給她寫封信也好吧？
舅公不回答我，也許他真的沒有勇氣給小蘭說明“虱子的故事”。畢竟，他那時候還只有十三，四歲，也體會不出一個正值鐘情、懷春少女的心思和情感了。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