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小小說）
來源：作者：姜豐時間：2014-09-23熱度：0次
他們坐在咖啡館后排，咖啡桌中間，是一個白色玻璃花瓶 西斜的陽光，照射到花瓶里插著的黃菊上，使得彌漫著海腥咸濕的空氣里，氤氳著菊花的幾縷清香。從他們面對的窗口看出去，一艘帆船正在不遠的海面上游弋。
他們把視線從平緩的海面上收回。
今天，天氣不錯，他看著她說。
是的，不錯。她平靜地回答。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感覺有點苦澀，以前不是這樣的。今天，這個初秋的午后，他們的以往將要成為回憶。
你不覺得這咖啡有點苦澀？
看到她端起杯子抿了小口，他問她。
生活就是這樣子的。她把目光從花瓶上離開，看著他。
難道不是嗎？她反問他。
噢……是嗎？
他很想再次挽留，又覺得枉然，他們來這座咖啡館，不是海邊的風景，也不是以往的閑情逸致，而是做告別來的。
她的雙眼有點紅腫，近個時期，他們似乎是在連綿的秋雨中渡過的，而這雨，又極像從他們最初的搬家，開始飄起的。他的目光掠過她略顯白皙的臉，對面墻上的掛鐘，鐘擺單調沉悶地擺動聲中，夜幕似乎即將把他淹沒，現在已經是下午4點了。
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好嗎。他的語氣再次透著執拗。
他改變了路上的初衷，他不想輕易失去，剛才她在翻找東西時，他們的合影，從她挎包里掉落地上，她極快地彎腰撿起來，然后又從手包里拿出條粉色手帕，擦拭嬰兒一般，輕輕擦拭照片，這座咖啡館的地面，凈如鏡面。
你是知道的，我不想你離開我。
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身子微微前傾。
她雙肘擱在咖啡桌邊沿，雙手撫摸著咖啡杯，像在考慮他的請求。
我知道的。可是你也清楚。
我們需要的是安定，有自己的房子和家。自己的。
她急促地說完。不容他插話。
可你沒有，至少現在。她又補充道。
這就是你要回家的理由？。
是……是的。她的聲音低了下來。
她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淚水，而這也是他們大學畢業，歷經6年數次搬家，他的愧疚所在，幾次甚至被她夢中的抽噎驚醒，過后想想，他總恨不得扇自己的耳光。
他從紙盒里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他看到淚水從她眼里溢出。
她搖了搖頭，看向大海。帆船還在海面上漂泊，仿佛沒有歸宿。
來扎啤酒，他沖著吧臺，對打瞌睡的胖服務員大聲吆喝。
胖服務員雙肩抖索了一下。
好的，先生。
頃刻，一扎青島啤酒，兩只酒杯放在他們面前。
需要斟滿嗎？先生，胖服務員微笑著。
他點點頭，然后看著她說，你也來點吧。
她右手向前推了推酒杯，半杯吧，她像對服務員，又像對他。
他端起冒著白沫的酒杯，在她杯沿上輕輕碰了碰說：為你的幸福……干 杯。
聽到這，她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你慢些喝吧。看到他咕嘟嘟一口氣把啤酒喝完，她放下酒杯哽咽著對他說。
謝謝，他苦笑著又給自己倒滿。
我只是回家看看，也許很快就回來的。她解釋說：
我父母對他了解也不多的，可能……可能是家里條件好點吧，她吞吞吐吐。此時她鼻音很重，聲音更低了。
他又端起酒杯， 她突然起身， 轉到他這側，按下他的酒杯。她的淚水滴落到他的酒杯里， 俯視著他。
不要這樣，好嗎。
他感覺自己雙眼澀澀的，他很快抑制住，不讓淚水流出來。
她撫摸著他的雙肩，他的頭靠在她的身上，他又嗅到他熟悉的氣息。
他們擁抱著站到窗前，落日的陽光，像無數金幣閃爍在碧波漣漪的海面上，那艘帆船正遠遠駛進港灣。當墻上的掛鐘在他們身后，敲響的的時候，他們暮然驚醒，他們相互看了看對方，然后會心地笑了。
她的挎包里有一張今晚6點的火車票。
而現在已經是6點鐘了。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