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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馬的草原（組詩）

文/萬有文

山丹草原

草幾時被風刮得嗽嗽擺動
山腳下一片草原延伸著歷史的蒼茫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
牛羊會不會見風就跑
而這里的草一定會見風就長

這里的草一定在幾千年前也一樣繁盛
匈奴會把羊放到草根處，掠著草葉走
一片碧綠里藏著的春天，草原里一定也藏著胭脂的紅

長城阻擋了山外的牛馬
卻沒有阻擋住吃羊肉喝羊奶的匈奴人
或者還有古羌，月氏，烏孫，西夏
他們看到這片遼闊的草原
更看到了焉支山上的一輪彎月
那多像是胭脂姑娘的一彎眉梢啊

烽火臺

歷史丟下的碎片
寄存了時間的孤與冷
風化的墩臺記起一束陽光留下的對話
或者在月夜下，思鄉的人，喝下清冷的月光，療治鄉愁

遍地酒壇，酒不是情人，也不是等候家中的嬌娘和父母兄弟
遍地駱駝刺，砂粒，石頭，硌疼的疼
遍地孤獨和憂傷

劍客們沒有抽劍
守衛的士兵們瞅來的駱駝客
懷中的通關文牒是手持的寒霜和沿河路上忐忑的慌

沒有人再問起這風化的泥土都去了哪里
烽火臺下散漫的黃沙，業已入侵夢境

這時才發現它們是一些真正帶著寒意的劍光

草原，清新

草原就在我們的腳下
草原把夢藏在那些絕壁的洞穴里
遠遠地我們就看到了那些藏起來的夢想
和那些碧綠

一匹馬從我們的身邊走過
馬尾甩打蚊蠅，馬蹄踏飛草屑和泥土
但草原并無抱怨
草原欣然地接受著
一匹馬和一個牧民的欣喜
甚至接受了一群羊演繹的生活

當我們佇立草原，看到藍天已把草原擁在懷里
大山也把草原擁在懷里
我們也想，但草原把我們擁在，她的懷里
此刻，我們只能乖巧地
做她的孩子

草原素描

草原如此安靜
風即將襲來
也即將打破這寧靜

一間耀眼的白房子
裝著草原的心事，也裝著
天空的心事

一個正在瞅望天空的牧民
何時已把這滿眼的美景
抽在鞭稍
抽出一道道翠綠的閃電
在草原上忽閃而過

黑河古渡口

渡口上，靜靜地泊著歷史的某個天空
一個焦急的女子瞅望和等待來的人
只是這靜，就像這河
默默流淌的炊煙，鳥叫和耕地的生活

烽火墩孤立的身影依舊佇立在河岸
像一個過河的俠客，等待渡船
任風吹起衣袂，吹起江湖的冷與孤傲
吹皺一河的水，靜謚地描出江湖那張蒼桑的臉

在焉支山上

打馬走過，山上早已失掉

草原的特性。在河灣的地埂上

揀食的草，已由舊時的時光

挪至今日

馬背上再無騎馬的人，也無

韁繩。馬鞍。馬鐙

放歸自然的身心，早已同

草原一起，捕風捉影

沒有一個月氏人，還

拿著歷史的彎刀

沒有一個匈奴，再說是這片

草原的主人

只有一束月光，映照著古時的天空

只有一個女子,擦滿的口紅和胭脂，還留在這

山河的一角

焉支山，一匹馬抑或一塊石頭

綠，依然。一片承接一片

就像一匹馬的草原。任它

奔躍。馳騁

那塊站在山門前的石頭

寫著“焉支山”三個字

我分明看到一匹馬

正從山上走下來

那么雄健

那么昂然

八月里的長城

1

八月，那些還在夢醒中沉睡的長城

被一些考察團的學生娃娃喊醒

它們不住地用好奇的眼神打量

這些把它們當成古董的男女

撫一把它身上的灰土，捻一把它身上的土沫

也撫一把它身上潰爛的傷疤

被風風化，被雨淋蝕的

一塊塊傷疤，已喑啞了它的疼痛

木木地站在風中，裸露在太陽底下

2

一把千年里的拂塵，刮在歷史的天空

昏黃而暗淡，帶著一些血光

帶著戰馬最后的嘶鳴

當歷史，被一聲烏鴉的叫聲喚醒的時候

無奈地伸著雙手，像被驚嚇

像看見了兩千年前，血戰沙場

凄慘的一幕

3

當風刮著黎明的咆哮，刮著長城兩千年里

抖立的身影；風的手，像一把刀子

把它雕琢得形如人形，如草木，如荒僻的山梁

散亂的，腐朽的衣裳，被擱在前世的茶幾上

風剝開湍流的譏笑，堙沒長城的那些笑臉

像隱在夕陽下沉的衣衫，沒入一份孤獨

吞噬破碎的荒涼，殘破的夕陽

長城一次次把自己推高在歲月的尖頂

置于那一次最高的溫度

一次次脫光衣裳，展示它嶙峋的骨骼

我是一支黃昏里咬疼的歌

1

空氣在蔓延，荒涼在蔓延

孤獨在蔓延，夜在蔓延

像悄悄打入的一根鐵棒

楔在身體的某處

是某種疼痛隱在黃昏的身后

烏鴉叫喊。冬天

讓人既感到欣喜又憂傷

單薄的影子，是遠離親人的

一曲的悲涼之歌

2

我時常到沙漠里

去尋找什么

好像心靈與心靈相通

荒涼與荒涼相通

3

景色怡人，并不是融化了

就有美景相隨

一股風吹冷的春天

還有很多是需要改變的

比如這水庫需要蓄滿

農田需要灌溉

野草需要發芽

柳絮需要吐露開花

……

這才是春天，那張俊俏的臉

一點點，一點點，再涂滿色彩

成為花季中綻放的那個女孩

4

黃昏有許多讓我們難以忘記的東西

比如落日，比如彩霞

比如微弱的燈，暮色徐徐拉下的窗簾

比如村莊，和黑夜里那只大床

田野里寧靜的呼聲

水庫里吵鬧的黎明

黃昏擁有的夜的前奏

5

馬兒悠閑，就像一個幸福的牧民

這里的草場，分離著這里居住者

的忙碌

背負一大片時光

在農田里一一啄傷

像只啄木鳥，求治的衣裳

一只破氈衣的希望

6

向日葵對著麥芒般的太陽

轉動著，向西，向西，再向西

一朵停留在自己生命陷阱中的

     花朵

怎樣才能走出自己的視線

只是轉動，延續著單調的動作

是走向成長，還是走向成熟與墜落

7

我是一支黃昏里咬疼的歌

在雨水里療傷

雨水流過的痕跡

我的血液跟著流淌

春天的第一場雨，很冷

8

河床上裸露的肌膚

是季節的云

是黃昏扔掉的破衣

春天里跑丟的一只鞋

行走著，被河水飄來飄去

最終掛在某處

不能前進

9

山窩成一個疙瘩，又一個疙瘩

被人掏空的山窩子

一個挨著一個

風蹴著，蹲在這些坑里

敘話

天色漸晚的時候，才安靜下去

作者簡介：

萬有文，男，甘肅高臺縣人，出生于1981年8月7日，曾當過水利工人、電視臺記者，現從事編輯、出版、文化研究等工作，現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曾用筆名阿文、萬禹等，作品見《詩刊》《飛天》《星星》《延河》《四川文學》《詩歌月刊》等報刊雜志，已出版詩集《故地》，主編出版《文韻高臺》《600年傳承樂善秦腔》等書，曾獲中國作家協會詩刊社主辦的“世界詩酒大賽”征文優秀獎、國土資源部作協主辦的首屆“徐霞客杯”地學詩歌散文征文大賽佳作獎、張掖市第四屆金張掖文藝獎，并有小說、詩歌作品入圍“趙樹理杯”全國鄉土文學征文大賽、天津詩歌節及陽關詩歌獎。現供職于高臺縣文化館。

通聯地址：甘肅省張掖市高臺縣文化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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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