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訪（11）
來源：作者：方鴻惟時間：2014-12-19熱度：0次
十一
林向前急匆匆地找到馬德志，報告著向東灣最新的進展。
馬德志不關心進展，他只關心林德生一家的態度。
“不肯拆，不讓拆！”林向前言簡意賅。“林德生像一只刺猬，誰去他家做工作，都是一句話：給我地基，給我補助！否則免談！”
馬德志眼前浮現出一只嗡嗡亂飛的蒼蠅來，讓他心神不寧。上次林德生大鬧鎮政府的一幕，在馬德志面前揮之不去。
從來沒有見過林德生這樣歇斯底里。那天的林德生像是得了失心瘋，圍著馬德志打轉。馬德志到哪他跟到哪，問他，他不答話，來來回回地只重復一句話：給我地基，我要建房。給我補助，我要生活。
馬德志從來不知道林德生還有這樣不可理喻的一面。他好言好語相勸，林德生不為所動；他怒拍辦公桌，林德生不為所動；他喊來派出所人員將林德生強制帶出政府，林德生不為所動，站在政府大院門口對著馬德志的方向傻傻站著。
馬德志實在沒有轍子，只好將林德生又叫回自己的辦公室，從當初的友誼說起，說到自己的困難，說到雙方命運的對比。
“德生，當初結婚的時候你沒聽我的話，選錯了對象，選擇了農業戶口的老婆，你就已經選錯了道路，導致了這些問題的出現。現在你必須聽我的，千萬不能一錯再錯。”馬德志的聲音有一種威嚴，恩威并用。“你是非農戶口，不在向東灣，按規定本就不符合搬遷政策，我是看在咱們同學一場的份上，才給你安排補助款。你可別不知好歹。你再這樣胡鬧，明顯是在妨礙公務，我可以叫人把你抓起來。”
林德生沒有說話，他對著馬德志伸出了雙手。林德生甚至有點不想活了，一個不想活的人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自尊心碎了一地的林德生決定破罐子破摔。
馬德志沒轍。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無聲地對峙。
馬德志先軟下來，他讓財政所長從應急資金中拿出一萬塊錢，完善了相關手續后，叫林德生拿錢走人。
“德生，這是最后一次，我已經違反了財經紀律，你就不要再給我添亂了。”馬德志神情肅穆，組織部劉部長已經找過馬德志，要他盡快完成向東灣的搬遷，組織部將對馬德志的工作有新安排，在這個節骨眼上，卻橫空出現了林德生這一擋子晦氣，馬德志想“破財消災”，安撫住林德生。一旦工作有新變化，林德生的問題，跟他可就沒有任何關系。
可讓馬德志沒有想到的是，林德生回家之后，態度更加生硬。政府派了工作組進村，林德生壓根就不同意拆除自己家的老房子。
“林德生還有什么想法？”馬德志點著一支煙，對著林向前發問。
“還是那句話，在山下解決一個地基，再把剩余的補助款給補上。”
“地基不是給安排了嗎？他怎么還要地基？”聽到林德生的名字，馬德志的頭皮便開始發麻。
“林杏花說了，安排的地基是她一個人的，還有兩個人的標準沒有兌現，林德生一家都拒絕去安置點建房子，更不讓人拆他家的老房。”林向前也很惱火，為了這件事，他可挨了多次林杏花的破口大罵。那女人，潑婦一樣，說的話沒有一句好聽的，林向前實在不愿意再去看林杏花的嘴臉。
“馬書記，你可得想想辦法，這樣下去，咱向東灣可完不成搬遷任務啊！”
“知道了，你回去吧。”馬德志淡淡地說。都是你這個破村長，當初要是做事活絡一點，這件棘手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了。
馬德志暗暗地想，下次村里換屆選舉時，如果馬德志還沒走，那么林向前這個村長，一定要下來！對于工作中沒有創新思路的干部，馬德志一點也不喜歡。
“對了馬書記，還有一個事，林杏花已經將分配給她的地基賣掉了！”走到門前的林向前突然回過頭來，拋出一枚重磅炸彈，讓馬德志措手不及。
“賣地基？”馬德志知道，這是林杏花給自己下了一道挑戰書。地基賣了，意味著林德生家的房子更不容易拆了，這樣置之死地的做法，讓馬德志倒抽一口涼氣。“買賣地基合法嗎？給我查！”
馬德志給國土所長打電話，安排他立即去向東灣，把事情的詳細經過查清楚。
“反了天了！”馬德志開始咆哮，“現在是共產黨的天下，不是她林杏花和林德生想干嘛就干嘛的年代。”
“你去給我盯著，林德生一家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即跟我匯報，記住，是第一時間向我匯報！”馬德志向林向前發出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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