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來源：作者：樹聲時間：2012-11-21熱度：0次
中午沒事靠在向陽的墻角，迷著眼暖暖地舒坦，靜靜的日頭看遠處巷角悠閑的瓦鈴，聽叮當、叮當地清脆，高高青磚已成斑駁的墻，冷冷而泛著耀眼白光的玻璃替換了曾經木格雕花的窗，高高低低的青石板上，或深或淺的腳印光溜隱現，聽不見巷尾貨郎的吆喝手鼓聲，看不見排排坐的閑扯的打盹的男男女女。暈暈地就瞇糊著了不愿去看不愿去想了，
我慵懶于恍惚間看不遠處一樣依墻一樣舒坦向陽的老太，微低著梳理整齊的白發在腦后服帖成一團，皺紋布滿在削廋的臉上恰似刀刻一般，目光微瞇忽遠忽近，干癟掉光牙齒的嘴卻在不停地咀嚼、津津有味，洗的發白的藍布對襟扣的一絲不茍，衣間的盤扣還是那樣整齊粒粒飽滿，看見老人的手正在整理自己白白的長長的裹腿彎彎曲曲，看老人嘴角那一絲忽閃忽現的笑，我想這長長的裹腿里曾經藏滿了老人多少的快樂和幸福，那雙歪在一邊的圓口黑布鞋上繡著的鴛鴦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艷麗。
我索性起身和老人有一句無一句地閑談，老人神往地談自己年幼在家如寶一樣的被嬌寵，羞澀地說出嫁時自己是何等地光彩榮耀、朝天的喇叭、八人花轎、特別是那塊現在還藏在箱底時不時偷偷看兩眼的紅蓋頭。看著老人慢慢解開那雙被裹的腳，老人說：自己的腳一生沒有別的男人看過，現在老了想在沒人的時候讓這暖暖的太陽照照?？粗@雙畸形的腳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心痛，一輩子沒有出過遠門、從那天被抬到這里就一輩子圍著丈夫、灶臺、床頭，早上丈夫從菜地里把當天吃的弄好掛在門口、把水缸的水擔滿、把針頭線腦從集市買回。老人忘不了裹腳時刻骨銘心地痛、老人忘不了待于閨中時對于經典戲曲橋段的想往、老人忘不了新婚時甜蜜的幸福、老人忘不了舉案齊眉相夫教子的日子、老人忘不了兒孫繞膝成群嬉鬧的天倫。
就在某一天老人發現只能蹣跚著腳遠遠地跟著，看自己和鄰家的晚輩們一個個長大遠離家門那刻的留戀牽掛、只能扶著門框看頭頂那塊天想電視里那些花花綠綠的世界，那刀刻的臉、那干枯的手、那佝僂的腰、那蹣跚的腳在這暖暖的冬日里你是那樣的安詳！
看著太陽漸漸地西沉，整個村莊籠罩在一片潮紅的日光里靜靜的，雞鴨正在上籠、小狗在身邊嬉鬧、我扶著老奶奶走進那扇扶了一輩子的門?。?！
(編輯：作家網)
